她慢慢俯下身体，甚至顾不得会不会伤到他身上的伤口，就只是紧紧地贴着他，任由他的血染红了她的身，才发觉，也许自己早已与他同体，在伤他的一刻，自己的心也早已破损不堪，今日不过是两个人绵延的血河交汇在一起，凝成心底的最坚硬的三生石，而那石上满满地书写他们二人连绵不断的爱意。

手指与手指痴缠在一起，她紧紧地与他十指交扣，她轻声地唤着他的名字，每一次都悄悄地说：“九重，别走。”可却不敢发出声音，因为她知道，这一句简单的爱语，自己都没有权利说出，是她，将他送入了人生的绝境，她就只是将泪洒在他的胸膛之上，它们与鲜艳的血滴混合在一起，慢慢流进他脆弱的心房。

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她唇边带着微微的笑意，只有这坚定的声音才是此刻她最有力的救赎，每当他再一次从口中呕出那鲜红的血，她就会痛苦地用双手捧着，那粘稠的血布满了掌心，她绝望地看它们流淌，也绝望地看自己消亡，她知道，如果这是他最后的时刻，也将是自己此生的终点。

“香儿，香儿”

他的呓语轻轻地传来，她惊喜地望着他，紧紧握着他的手说：“香儿在这，九重，你睁开眼看看我。”

他的眼转动着，却没有睁开的迹象，就只是本能地抓牢了手中的她，嘴里呼着：“别，别离开，香儿。”

她笑着眼中却满是泪，说：“不离开，一辈子都不离开，下辈子也不离开”

他似乎听见了她的承诺一般，微笑着，却突然急急地一皱眉头，一大口鲜血瞬间溢出嘴边，念香惊叫着，却似乎无力阻止这一切，她突然疯狂地吻住他的口，血腥之气填满了口，她却笑着，所有的过往的抵死缠绵，似乎都不及这生死的相许，她深深地吻着他，这一刻他们才是血肉真正地相连。

赵匡胤迷茫在一片雾霾之中，却隐隐地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着自己，他四周望去，却发觉自己静静地站在梅林之中，漫天而下的花瓣慢慢地落下，静静地落在他的眉心之中，他拈下它，却见它深深地长入自己的掌心，再也看不见踪迹，只有心里微微的痛，他痴声相问着：“你也在提醒我的无情吗？”

他紧蹙的眉间死缠着无尽的哀愁，那深刻的痛一点一点涌上，顷刻变成鲜红的血，喷出他的口，他微微扬起嘴角，却恍惚间看见流泪的她，他傻傻地问着：“香儿是你吗？”

念香惊喜地看赵匡胤慢慢睁开眼，她满脸是泪，又满脸是血地回着：“九重，是香儿，你醒醒。”

赵匡胤将她忽地搂紧，压在他重伤的伤口上，他忍不住一皱眉，嘴边却挂着最幸福的笑，他轻声说：“原谅朕好吗？朕会补偿你。”

念香一愣，所有的凄凉在此刻都是浅薄的，她静静地留在他的怀中，却忘了回答，眼里的泪慢慢地干却，她微微动着唇，许久，才说出一个字，“好。”可是，她知道，她骗了他，也骗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