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是中国历史上最节俭的皇帝,衣服破了就让周皇后补一下,有的衣服已经六七年,连内衣裤都摞着补丁,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崇祯尽管生性多疑、刚愎自用、没有担当,但他确是最勤政、最节俭的皇帝。
节俭到骨子里的皇帝自然不喜衣着华贵之人,若是见了一样节俭之人却从心里喜欢。
崇祯一看周国辅长的清健矍铄,一身蓝色官袍洗的褪色,袖口处、靴子上还打着补丁,心中见了喜欢,“周卿站起来答话。”
那薛国观却抢着问,“周主簿,有券劾你儿子收了七千流民当了家奴,可有此事?”
周国辅从怀中取出一叠文书,恭恭敬敬举过头顶,“陛下阅过便知。”
旁边太监连忙接过呈到王承恩手中,王承恩粗略检查一下又呈到崇祯手里,崇祯看了几页,“请薛阁老观之。”
薛国观接过一看心中有些恼怒,那一张张都是奴契,明明白白写着,“周世显,父太仆寺主簿讳国辅,世受国恩,守孔孟之道,不忍流民挨饿受冻,请城中富户商贾资助粮秣,大善人张有财倾尽家财助之,其他富户商贾宁可屯粮居奇亦不愿资助,无奈世显只得联合张家带领流民自救,世显年少恐流民不服,立奴契御之,不从者自便,从者画押。”每一张都印着通红的指印。
“哼!几张奴契而已,周世显尽可威逼流民为之。”言罢又把奴契递给杨嗣昌,“周世显又使人杀了一百多不从者,周大人如何解释?”
“那一百多人皆为横行不法之人,流民多受其欺辱。”周国辅不慌不忙答道,“吾儿和张家公子亦受到劫掠,他们却不是吾儿所杀,而是路遇壮士带领众流民为之。”
“你所的壮士何在?”杨嗣昌终于开口了,他在很多事上需要薛国观帮忙,此事不得不开口。
“那壮士进城后就与犬子分别,不知所踪。”
“臣请奏,将周国辅父子和张家一众缉拿入狱,严加审问,如确无反意再放出不迟。”杨嗣昌果真狠辣,出手就是杀招,牵扯谋反必然进诏狱,锦衣卫三十六种酷刑轮番上阵,屈打成招的比比皆是,真要是遇到硬骨头咬牙挺住,等人放出来却也废了。
“杨嗣昌!”沈迅大怒跳了起来,“好一招杀人不见血,尔可是受了囤积居奇商贾的私,陷害忠良屈打成招不成!”
此言一出不仅杨嗣昌大惊,崇祯皇帝也是吃惊不已,这沈迅与杨嗣昌私交不错,而且还是杨嗣昌在崇祯面前举荐的沈迅,崇祯也看好沈迅,但越级提拔又恐东林党人攻击,只能先提拔沈迅当了兵科给事郑
没想到沈迅却因为周家父子和杨嗣昌当庭翻脸。
其实沈迅和周国辅根本不熟,但他已看出周家父子肯定和囤积居奇的商人有过节,这些商人抬高粮价已经让沈家吃不消了,沈迅这样的官穷啊,粮价再这么高,他全家就要去喝西北风!
而且流言中这些商人又极可能与满鞑私通,这沈迅又自认傲骨铮铮,别是杨嗣昌,就是皇帝他也照样喷!
“无凭无据就要抄家拿人,再关入诏狱屈打成招,杨阁部真是打的好算盘!”沈迅义愤填膺,“臣请奏,将哄抬粮价的不法商户拿入诏狱严刑拷打,必要将其幕后指使之人揪出来!”
却不成想又一人跳了出来,“沈迅!你竟敢为反贼话!”大家看去竟是兵部职方司郎中张若麒,要乱了,这家伙凶名在外,弹劾谁谁就倒。
这张若麒自我标榜无比忠君,举手投足一身正气,但喷起人来却是凶悍异常,想当初大儒黄道周任少詹事,反对杨嗣昌与清廷议和,辩的杨嗣昌哑口无言,崇祯心向着杨嗣昌,却也无可奈何。
张若麒一出马,一顶大帽子“假托道学以操纵朝政”喷的黄老先生屁滚尿流、丢官罢职,战斗力一等一的强悍。
不仅那些官,就是六部尚书、大学士也不愿惹这家伙,胆的走路都绕着张若麒,生怕被他想起什么事就弹劾一番。
就是其他言官也不愿惹他,张若麒入仕以来向无败绩,言官是靠嘴吃饭的,要是被这家伙把嘴撕了,那人就丢大了,以后还怎么靠嘴吃饭?
这张若麒一张嘴就非同凡响,“那蓝玉也是收了一千多假子,三千多家奴,太祖将其剥皮实草难道错了么?你沈迅是不是要为蓝玉翻案?!”
这顶大帽子下来,沈迅也哑了火,干瞪眼不出话。
这时的崇祯皇帝却有些不高兴,这张若麒很多时候都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自己恼谁他就弹劾谁,崇祯历来喜欢张若麒,可没成想今他竟然和自己唱反调。
崇祯皇帝虽然对周世显收家奴一事心有芥蒂,但是一个十五岁的文弱书生煽动流民有异志他可不信,常言道,书生造反十年不成。
再周国辅那样节俭清贫,崇祯皇帝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臣子。
若是换了别的臣子崇祯早就下旨令锦衣卫彻查,可这周国辅崇祯不想抓,还让他站起来答话,态度这么明显,张若麒你这厮瞎了狗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