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榘拜别穆子治,当即启程。
王毓、晁榘得船只抵达濮阳津,却见船只滞留聚集。原来是天降连雨,九河溢满,下游黄河疏水不及,东北海上来飓风,海水溢,西南出,浸数百里船只。短时间,无法从下游进入鲁运河。两人只得让船家转瓠子河,过雷泽,入大野泽,再前往东平。便是东平地界,东平候端木歆博通上古礼仪,司马昱必定要在端木世家咨询封禅的冠冕车服礼制。两人决定前去撞撞运气。
王毓一行到达廪丘,再向前便是大野泽。大野泽又称巨野泽,为济水所汇,济水中流在此通过,东北出,经济南郡流入海;大野泽西通雷泽;西南连通定陶的菏泽,吴王夫差开人工河,引菏泽之水通泗水入淮。《国语》中所载:阙为深沟,通于商、鲁之野。吴王开邗沟而破齐,开菏水而与晋定公会盟黄河。巨野泽由是而成,绵亘数百里,中原诸水纵横交织,皆于之相连,乃漕运之枢纽、贡道之要会。神偷盗跖,孔子绝笔于获麟,都发生此地。
大野泽西部有雷泽,东南是狭长的沛泽。这里山幽水深、灌木林莽、浩淼荫蔽,自古便是盗贼渊蔽,大野龙蛇出没之地。
二人就在廪丘一个小码头的客栈住下。
头发花白的老店家问:“客官要吃些什么?”
王毓道:“清淡点的菜上两个便是。”
“东阿有四宝——莲子、豆腐、酱藕与棱角,包您满意。哎呦,看这位先生坐船太久,眼瞅这天蚂蚱眼了(方言:天黑了)务必在楼上休息几日。小四啊!杨大耳正的(方言:愣怔),不赶紧伺候着。”
王毓道:“店家,这巨野泽盗匪出没,可如何通过?”
店家笑道:“在青州和冀州之间有百万流民!青衣仙姑率黑衣教控制了黄泛平原的三十个县,他们收税、审案,廉洁和高效,收取的赋税,只有官府的一半,还教导民众生存之法!流离失所百姓更愿意跟着青衣仙姑,流窜于黄泛平原与巨野泽之间沼泽地,也不愿再为官府所盘剥。所谓盗匪,不过是流民自保罢了。 ”
晁榘叹道:“这官匪难辨啊!”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自古以来的道理嘛!”
店家嘀咕着进内院去了,留下晁榘和王毓哭笑不得。
晁榘忽觉脸上一凉,睁眼一看,自己被绑在一黑屋之中。黑屋乃篱笆泥墙所筑,脚下是横木为地板,可见流水淙淙。
“看什么呢?书袋子先生?”这是阿姎的声音。
晁榘定睛看向门口,阿姎那清丽绝妙的身影映入眼帘。
“你怎么在这里?”
“我家就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阿姎笑道。
“我怎么会跟你在这里!”
“我绑了你啊!”
“为什么要绑我!”
阿姎嗔怒道:“哼!你坏我好事,当然是杀你出气啦。”
“姑娘家,喊打喊杀的!”
“我可是盗匪,不杀人放火,难道吃斋念经么?”
“你与那穆子治有仇?”
“灭国之恨!”
晁榘脑袋渐渐清醒,这定然是斝朝所封齐国田氏一族,又或者是秦人余孽。
“带我去见青衣仙姑,我有话说。”
阿姎道:“哼!我用凉水浇醒你,就是要提审你呢!”
两名年轻男子左右推着晁榘出屋。只见外部是一望无尽的沼泽地,河溪如蛛网交织在平原之上,芦苇处处,偶有树林。他们行走的长桥,又窄又长,是野林圆木搭建,曲曲折折横在溪流之上,远处的高岗之上隐约有营寨。
一行四人走近土岗山,只见山岗上荆棘遍野,棠棣林茂密,又有野葡萄以及各种藤蔓生长其间,笼罩得土岗幽暗深邃。其中有小路蜿蜒,尽头是一处山坳,有两排瓦房。
一名五十多岁的女子,身穿青衣,背负长剑,身边是百余名铁血剑士。铁血剑士是秦朝仿魏武卒而建立的特殊军队,常负责保卫秦朝高官贵人,也曾是出征大将军的贴身护卫军,自秦朝灭亡,大部分跟着赢荧公主潜伏。显然这便是黑衣教的青衣仙姑,也就是赢荧公主本人。
“晁榘,穆子治的行踪,你可清楚?”
“我与他素昧平生,又怎么知道他去哪里?”
“那你为何出现在此地?”
“天子将要封禅泰山,我是追寻散骑常侍司马昱来此,寻个晋身的门径!”
“鸿都三才子之首,司马昱?”
“可惜人还没见到,就被你们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