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叶凤泠看到墙角放着一把箜篌。
“所以,这香就是用沉香和檀香,还有牙马硝调出来的?”覃如是问叶凤泠。
“不是,那是最开始的方子,那宫人重获帝恩后,又加入了龙脑、甲香和麝香,再炼蜜和匀,窖藏月余才行。”叶凤泠道。
“麝香?不是说麝香不利于女子生子……”苏牧妤话未尽之意,众人皆懂。
叶凤泠点头:“她当日入冷宫就是因为小产被责怠慢龙嗣,重回宫廷,她不想重蹈覆辙,因此特意加入麝香。这一生,她都没有再怀过龙嗣。”
还真是让人喟叹,屋子里一时无人出声。
苏牧野打破这份沉寂:“泠表妹学过香。”语气肯定,能解香,还懂香背后来历渊源,绝非一般懂香。
他见叶凤泠不自在点头,心中猜想得到证实
而没有被苏牧野继续追究的苏牧妤,胆子蠢蠢欲动冒出来,她趁苏牧野问叶凤泠习香之事时,摸到香架那边瞅来瞅去:“泠姐姐,你来帮我看看,我想要那种闻着甜甜的,又不腻人的香粉。等花朝节的时候,正好用。”
闻言,覃如是也走过去,她同样想要花朝节用的香粉。
叶凤泠被二人说得兴动,她顾不上身旁似笑非笑盯着她的苏牧野,也开始在香架上翻来翻去。
屋子靠阳一面窗户全开,窗外长柳垂落,穿绣绿纹牙白色麻缎袍的苏世子,斜依窗边,望香架前三人,并不言语。
他只觉鼻尖曼罗花香暗暗浮动,眼角里叶凤泠裙琚微动,纵是寻常衣饰似乎也遮掩不住她的曼妙纤细,三人之间,这个女子最清秀灵动,他目光停留足足一刻钟才移开。
叶凤泠虽然为二人选香,却丝毫没有忽略苏牧野。她时不时地瞥一眼窗边,发现苏牧野好似根本没有在意她们,一个人倚靠窗棂,眼睛望向不知名的远方,心思显然已经飘走,这样寡淡的苏牧野竟然让叶凤泠产生一种“此人很孤独”的感觉。
意识到自己想法有多离奇的叶凤泠,急急晃头,她听到苏牧妤问她:“泠姐姐,这么多香粉,它们调制方法都一样么?”
“每一种香的调配都有区别,比如你手头这种梅英香,就是用黑角沉、丁香、腊茶末、郁金、小麦麸、麝香、韶粉、白蜜一起做出来的。而其中各自用量又有不同,稍有差别,就不是梅蕊香。”叶凤泠回道。
苏牧妤张开了嘴,“泠姐姐,你随口就能说得出来它的方子?”满眼钦佩。
一旁覃如是,也点头表示同意。
时人随熏香、佩香、焚香,却大多不善治香,一是因为香多是富贵人家的专属,价值千金,另外也是因为香方几乎全部是秘不外传的。叶凤泠张口就能清楚说出香方,其对香的研究可见一斑。
“先放蜡茶,调入麝香,再依次放入黑沉香、丁香、郁金,最后加入定粉和白蜜,收到砂石瓶中窖藏月余后再烘烤,这梅英香虽闻之如置梅林,但却并没放入梅花。”许久没有出声的苏牧野淡淡道。
苏牧妤扭头,嘴长得更大——她哥哥什么时候懂香了?还会背香方?她她怎么不知道?
叶凤泠也没想到苏牧野懂香,同时心中还升起了疑惑,这方子可是向师傅教她的,苏牧野怎么能说得分毫不差?
香方是每个香匠的绝密手书,要么是家族传下来的典籍古方、要么是师徒口手相传,只有非常一般的香方才会广为人知。而梅英方因配料较多,每个调香师傅的方子均略有不同,很难完全相同。
叶凤泠跟随向师傅习香三载,虽师徒情谊深厚,但她从未追问过向师傅来历,向师傅自己也从不提起,只是叶凤泠在向师傅一些说话口音和生活细节上,推测过向师傅应是北地人,难道向师傅是京都人?
一时间,叶凤泠心里有点慌乱,她好像又没有认清身边人,先是前世的叶府众人,再是这一世的向师傅,人心诡谲,莫名难测。
而面前的苏牧野,会不会与向师傅相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