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叶三小姐,你是不是有些关心过头了?”马车里传来冰冷清亮男声,似一汪清水上绽开一朵青莲。
苏牧野心底略微有些讪讪,但他心理素质一贯强悍,面上淡淡:“苏府和叶府是姻亲,关心表妹,天经地义。”
“哦?那秦府前脚去提亲,后脚你就火烧眉毛地跑去慈宁宫,找皇祖母派人去叶府传话?”二皇子清冷面容在透过车窗映进来的月光下若隐若现。
“难得你看上一个姑娘,为何不直接娶进门?依照苏老夫人和姑母的着急程度,这婚事应该不难。”二皇子有些诧异,这不太像苏牧野的行事风格啊。
“嗯,还不急。”苏牧野没有否认,只平淡应了一声。
夜色深深,车马嶙嶙,月光将马车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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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齐光这些日子一直闷在倚竹园里苦读,只偶尔去四方缘书斋换换心情。经过叶凤泠身边丫鬟触柱而亡一事,他愈发看清权势的重要性。没有权势的才华,如同这空中落叶一般,无根无依,任人宰割。
每每想起那日叶凤泠昏过去前凄厉的叫声,他的心就皱作一团。
这一日,他正捧了一卷书斜靠在竹园里竹椅上读,便听到小厮来报,镇国公府世子和秦国公府世子来访。
贵客临门,韩齐光忙起身抖了抖袍子。
“魏世子、秦世子。”韩齐光上前拜见。
“最近怎么了,听克己说你竟是闭门不出,前日叫你去跑马玩,都不去。”魏麟笑吟吟地看着他。
韩齐光对此并不想解释,只是推说读书忙碌闭门在家。
魏麟见状,无奈,“怎么仿佛变了性子?”
韩齐光之前已经才学出众,虽然埋首苦读,不过并不是那种日日沉闷读书的“书呆子”。相反,他对骑射、游玩都有兴趣,也爱和魏麟一起说兵法谈天下事,要不然两人也不至于成为好友。
只是不成想,短短时间,竟突然变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真是怪哉。
韩齐光挑眉:“世子,我一直都是勤学苦读的典范,难道你不知道?”
从进倚竹园就东瞅西瞅的秦琰,插嘴道:“魏麟知道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我可是不知道,你读书的环境这样好,苏牧野这小子可以啊,有这样的好地方也不吱声。”
说着,他一屁股坐到竹椅上。
韩齐光微微蹙眉,虽然他不喜秦琰纨绔骄纵,可看在魏麟的面上,他从不对秦琰冷眼。只是发生紫苏一事后,他尚无法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魏麟瞥一眼韩齐光不自然的面色,心知肚明,他拍拍韩齐光,剑眉微挑:“今日,秦琰来找你,可是有正经事,你若能帮,便帮帮吧,不是看我面子,也是看太子殿下的面子。”
三人围坐,说起话来。
秦琰不会寒暄,他直入主题,说他来意。
原来,向叶府提亲被拒后,秦琰着实伤心了,为无法抱得美人归而暗恨,好在他素来心大,几日后,便重新回归翠云楼的怀抱。
他如此心大,身边诸人却不像他,都在为他牙疼,其中牙最疼的就是太子殿下。太子深觉这事搞不好会化作横亘于叶府和秦府之间的一道无形沟壑,虽然瞧不见,但天长地久,难保哪一日不绊倒人。
而且,以太子殿下阅人无数的经历来看,叶府三小姐绝非池中物,早晚会嫁入高门,千万莫不把后宅夫人不当一回事,没看魏皇后对今上的影响么。
成长于“枕边风”刮得又大又有用的家庭,太子为秦琰的未来深深地忧虑了,他苦思冥想,给秦琰想出一条出路。
虽然那个丫鬟触柱而亡了,但她的牌位还在啊,人不嫁进来没关系,牌位嫁进来就行了,依旧是以妾礼迎娶,不仅给了叶府和叶凤泠十足的面子,还让小丫鬟有香火供奉,不再做孤魂野鬼,如此两全其美,岂不妙哉。
在太子的力促下,秦琰就跟着魏麟来找韩齐光了,皆因通过魏麟,他们了解叶府三小姐同韩齐光有点“那个意思”。拖韩齐光去做“中间人”传话,再合适不过。
“原本还想叶府答应提亲,就能把这事揭过去,谁料叶府不答应,哎。”
韩齐光开始没太听进去秦琰的话,只淡淡应和,“向叶府哪位小姐提亲啊?”
秦琰没好意思说,拿眼睛瞟魏麟。
魏麟只好道:“额……叶府三小姐。”
韩齐光猛地抬首,盯着面前两人:“什么?”
魏麟点点头,没错,就是叶府三小姐,“叶府没答应,秦琰也就是表个态度而已。”
秦琰极其不好意思的缩着,当着人家面说向人家心上人提亲被拒,多少有些奇怪加尴尬,如果不是太子用翠云楼新来的番邦舞妓逼他,他才不要来受这些呢。
韩齐光陡然站起来,“你们让我去跟叶三小姐说,同意把紫苏嫁入秦府为妾?”
三人皆沉默片刻,韩齐光闷头来了一句:“我不去,恕我还要温书,不能陪二位世子吹风了。”
说完大踏步离开,倒是把魏麟和秦琰二人大剌剌扔在了竹林里。
秦琰作势也要走,魏麟想了半晌,对秦琰低声数语,自己追向韩齐光离去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