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远瞧,这一队人马人数不少,大部分人都骑马,马蹄把路上的薄雪踏得飘散到空中,雪映夜色,如同一条银光乍现。
叶凤泠忽然瞪大双眼,她目力极佳,看清了车马队最前面的旗藩,上面是一个大大的“任”字,张扬醒目。
她猛地拉起花桃儿,向茅草屋跑。
花桃儿目力比她还好,见状,心里一紧,干脆直接抱起叶凤泠,提气飞向茅草屋。
“快,任家的人追来了,咱们得赶紧走。”叶凤泠扒拉开花桃儿放下她后流连在她腰间的手,急急对正处理野兔的褚亮道。
几人大惊。
“不行!”叶凤泠反应过来,就算他们现在开始跑,也跑不过对方膘肥体健的马队,弄不好,直接就被对方堵在路上……
她扭头望向身后静谧幽黑的山林,或者跑进山林?可马车和马匹怎么办,山林无路,马车进不去。
正在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时,一直抱臂没有说话的花桃儿悠悠开口道,“我有个办法。”
叶凤泠抬目望他,只见他痞笑道,“不过,你得先把我的百花香囊还给我。”
说完,他就走到叶凤泠面前摊开手。
肩膀轻微颤抖,女子眼眸若水,秋水迷人,如同火炉中蔟蔟火苗激烈的跳着!
叶凤泠深深看他一眼,见他眼里殊无笑意,抿着唇从袖中拿出百花香囊放到了对方手上。
花桃儿俯下眼笑笑,伸手摸了摸叶凤泠的头,“掌柜的,别急,今日让你看看你花大爷的真本事。”
叶凤泠不满地躲开他的手,白他一眼。
任家车马队停在茅草屋前,打头领队的是任颜的二叔,他下马走到茅草屋门前,叩门,“请问能否让我们讨碗热水喝?”
过了好半晌,茅草屋里才传出一声颤巍巍的老者声音:“进来吧。”
任家二叔带着几个人进屋。
茅草屋不大,此刻屋里火光融融、温暖如春,火炉上还炖着一锅肉汤,满屋都飘着香喷喷的鲜香味道。
围坐在火炉旁的,是一个扎着丫髻的小丫头,一个瞎一只眼的中年壮汉,一个搅汤的农妇。屋里的炕上躺着一个满头白发、满脸褶皱的老翁,旁边有老妪在给老翁喂水。
“打扰了,我们乃路过,想借贵地,讨一碗热水喝,我的兄弟们都在风雪里跑了一整天,实在冻僵了。”任家二叔拱手问。
炕上老翁挣扎爬起,他十分好客,不光给任家二叔倒热水,还热情地邀请他们一行人一同喝肉汤。
除了老翁热情地招徕,屋中其他四人都没说话。
老翁拄着拐棍儿,颤巍巍对任家二叔道:“山里人,没怎么见过外人,都是一群没见过世面家伙。这是我儿子刚打来的野兔子肉,你们再等等,就能吃了。”
因茅草屋实在盛不下又多出来的十几个人,任家二叔就只带着一个掌事模样的人坐在茅草屋里,其他人干脆在外面空地上点起篝火,围着烤火。
“老翁啊,你这家里人口实在不少,光靠打猎能维持生活么?”任家二叔接过中年壮汉递过来的热肉汤,聊起天来。
白发老翁笑道:“差不多吧,我们山里人,过得也不讲究,同你们城里人不一样。我看你们穿的贵气,为何冒着风雪,连夜赶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么?”
任家二叔一抹嘴上的油,“唉,我也不想遭这份罪,怎料家门不幸,有歹人杀了我的侄子,我们这就是要去把歹人捉回来,为我那枉死的侄子报仇雪恨。”
话音才落,就听一声清脆声音响起,原来是小丫头手一抖,把手里的碗摔到了地上。
老翁冲上去就打了小丫头一拐棍,边打还边骂,“你个败家子、丧门灾星,老子就知道你是个赔钱货!”
小丫头红了眼圈,一头扎进农妇怀里,农妇也低下了头。
任家二叔哈哈大笑,他掏出钱袋子,颠了颠,全部给了老翁,只说让老翁买碗,不要再斥骂小丫头了。
喝完肉汤,任家二叔和掌事就叫着外面的人,准备离去。
就在掌事将将要走出门时,他猛地回头看中年壮汉,“等一下!”
他的话让屋内几人都愣住了,尤其中年壮汉满脸不知所措,脸色煞白。
掌事的目光在中年壮汉身上打了个转儿,又回头去看屋里的几人,语气犹疑:“你常年打猎,怎么身上还这么白皙?如果不说,我可一点都看不出来你是猎人。”
中年壮汉张着嘴,唇瓣翕动,老翁忙上前站去中年壮汉和掌事之间,陪笑道:“我这儿子,怎么晒都晒不黑,多少人问,可我们也不知为何。”
任家二叔在外面叫掌事快点,掌事狐疑地盯中年壮汉半晌,最终还是皱着眉头出去了。
嘶鸣阵阵、马蹄声动,不一会儿,外面就重新恢复了静寂,只能听得到夜鹰翅膀扑棱之音。
茅草屋内诸人,皆长长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