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你是谁?谁派你来?你的任务是什么?”苏牧野莞尔。
蓝眸者盯着苏牧野,内里痛痒难耐,半晌才道,“锅论木,萨瓦克,洒掉吕。”(格尔木、萨瓦克,杀掉你)
苏牧野神色不变,又道,“谁给你下的命令。”
见格尔木似乎不想再说,浅浅一笑,左手微动,点了格尔木身上一处穴位。
就见格尔木陡然瞪大了眼睛,目眦尽裂,体内疼痛骤然加剧,令他不得不开口,“田塘艾文……”(钱塘艾文)
倏尔,苏牧野目光一沉,格尔木竟趁他分神之际,抵住他手,奋力咬住舌头,自尽了……
苏牧野站了起来,冷冷地负手不语,日光穿过洞开的窗户,照耀在他折光而闪的头发上。
萨瓦克这个组织,苏牧野并不陌生,是近些年在番波斯国迅速崛起的一股新兴势力,倡导兴商救国,煽动番波斯国百姓激战情绪,鼓吹同国朝再战,重回中原。
艾文,萨瓦克仁者。
目光从屋内地上的三具尸体扫过,苏牧野轻哼,他衣襟飘飘仿若凌空虚度的仙人,复低头看了眼胸口氤氲出的鲜血,不满地抿了抿嘴。
……
马车行到苏牧野下榻的民居门前时,知府李大人跳下车跑到苏牧野马车前,“苏世子,已经到了,您可还能支撑?”
马车里久久没有回声,李大人心生焦急,刚看洗砚跳车离开,别苏牧野自己一人昏死过去,这万一苏世子在他地界上出了什么事,他的乌纱帽连同脑袋都得搬家。
想到此,李大人立刻又出一身冷汗,火急火燎就往车上爬,可刚爬到一半,就被马车里的人一脚踹了出来。
“李大人,想讨赏也别如此心急。”苏牧野凉凉地开口。他掀开车帘,露出苍白面庞,要笑不笑盯着李大人勾唇。
李大人腿肚子一软,跪倒在地。
苏牧野袍袖一挥,滚边在空中划出个亮丽的弧度,“进门。”
马车驶入院中,门口的李大人趴地上半晌才站起来。
打发走哭天抹泪的李大人,苏牧野躺在床榻之上,噙笑望满脸焦急的陈楚。
“陈大人,苏某有一个不情之请,”苏牧野手抚前胸,有气无力,胸口上的伤口在一片温润通透的肌肤之上,更显得刺眼。
陈楚闻言抬目,慌地从椅子上滚下来,张皇失措,“苏大人快请讲,苏大人今日救了我的命,无论上刀山下油锅,只要我能做到的,苏大人尽管提。”
一路上,陈楚被心中羞愧搅的坐立难安,只道是自己一叶障目,偏听偏信,误会苏牧野是地地道道、一事无成的纨绔,不想其乃纨绔之中的翘楚,千古来第一好的纨绔。他为自己一直以来用有色眼睛看对方而汗颜,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向太子报告今日所历,为苏世子大大美言。
心中了然对方所思所想,苏牧野垂眸叹息,“哎,陈大人也知道,我家祖父禁止我习武,是以这些年来一直隐忍苟且,今日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也不敢表露。想到一旦被家父知道我不尊祖训,只怕又要打断几根藤条。咳——咳——我在这里斗胆恳请陈大人能为我保密习武一事,不知陈大人……”
陈楚默然片刻,见对面塌上男子胸口氤红,面色惨白无血色,俨然行走在生死边缘之间,立时撇下心里残存的一丝“耿介不阿”,迅速作答,“苏大人放心,今日发生诸事,我定不会对人言……只是这个,太子那边……”
想到要向太子汇报今日“捉脏行动”的结果,陈楚就有些头大,不光行动失败,苏牧野还遇袭负伤,现在再加上隐瞒苏牧野会武一事,他的奏疏要怎么写呢,还要不要夸赞纨绔了啊?
陈楚之于太子,如同羽箭之于弓弩,储君有命,臣子俯首帖耳,弓弩仅一把,羽箭有无数。陈楚寒门出身,得太子偶然垂青,专门派来跟着苏世子外出巡查,说好听点,叫历练“镀金”,扒开皮,内里就是监听监视。陈楚对于自身的定位,还是很清醒的。
不光他清醒认识,苏牧野亦然。不过,在苏牧野看来,陈楚和太子之间,并非铁板一张。太子身后是门阀林立的世家,陈楚只是太子临时抓起来的一颗棋子,用过即丢。若不是太子舍不得、不放心派世家子弟,怎么会有陈楚的出现?
至于为何太子没有派世家子弟陪苏牧野出巡,苏牧野也很清楚,无非是太子小心眼作祟,派出世家子弟,担心同苏牧野过从甚密,不派人又忧心苏牧野不按常理出牌,无法控制。
寒门子弟陈楚应运而生。
堂堂国朝储君,瞻前顾后、气量狭隘,怎能不让人心寒。
苏牧野笑笑,低声道,“陈大人放心,我自会向殿下详细汇报此次行动,并将未能成行的原因皆归于我身。陈大人只需耐心等殿下的回信即可。”
陈楚豁然开朗,忙不迭点头,看着苏牧野,心里隐隐升起一种奇异的感受,似乎苏牧野并不意外会遇袭……
送走神思有些恍惚的陈楚,苏牧野叫洗砚迅速召唤自己人来听他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