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叶凤泠疑惑不解问白灵,她这样风风火火、嫉恶如仇的性子,很容易被恶人盯上啊,为何没有像白奇一样习武?
白灵闻言,使劲跺了跺脚,气道:“都怪我阿娘。她一把圆刀耍的虎虎生威,却说女娃子还是柔弱乖巧些最好。从小无论我怎么哭闹,都不给我习武,只逼着我读书习字、还让我学治香。可我就是不喜欢嘛。”
白奇在一旁冷冷插言道,白灵出生时,正好赶上家门口路过一个和尚,神神叨叨说白灵命相坎坷,若舞刀弄枪,会天降灾祸,若想平安顺遂,须恪守闺训,做个文静娴雅的小姐。
文静娴雅,叶凤泠和陆羽筠两人脸上的惊讶之色怎么也抑制不住,白灵羞恼不已,躲去白奇身后。
暮色低垂,暗暗日光转瞬即逝,一弯峨眉月遥遥挂在苍穹,月色不甚明朗,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远处一片白,树影招摇晃动,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魔,时不时传来几声虫叫,景色显得寂静可怖。
走在山路上,叶凤泠心里有些怕,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表露出来,不见白灵已经害怕地抓紧她手了么。
浓浓风声呼啸而过,夹杂着犬吠和鸟类翅膀扑哧声音,在山夜幽冥中甚至听到了隐隐的打斗之音。
叶凤泠的发尾在夜风里轻轻拂起,脸上如出一辙的肃然和平静。熟悉她的陆羽筠看出她的不安,轻声道,“采香夜血雨腥风在所难免,这便是刀口舔血的江湖,如果你们实在害怕,咱们就选条小路,绕过去,不去凑这个热闹。”
叶凤泠问:“可能会是什么事?”
陆羽筠听了片刻,才道:“听着是在争香。”
叶凤泠犹自沉吟,白灵已经好奇起来:“什么是争香?”
争香,就是双方争夺一种香料,一般多发生于采香团体之间,也就是俗称的火拼。
听明白是打架,白灵立刻有了精神,哪里还有害怕,燃起熊熊八卦之火要去看。
他们几人悄悄躲在暗处,行偷窥之举时,争香火拼已进行到后半段。
火拼之人,让叶凤泠差点儿叫出来——认识的熟人,任府女娘子,任颜。
任府家丁簇拥着任颜和一个布衣荆钗的中年女妇人,陆羽筠告诉叶凤泠,那是香中女仙,鱼幼薇。
同任府对峙的是皖西地区香粉大户,人称皖西香王的王家。
这会儿代表王家朝任府说话的是王家大公子,王公子在油光锃亮的脸上摸了一把:“自古有云,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我们先来了,降香檀就是我们的,你们任府去找别的去!”
“不过,如果任府女娘子愿意用自己换降香檀,我也能勉为其难答应,哈哈哈哈,就是不知道才故去不久的任老爷乐意不乐意了。”王公子一脸淫荡笑容,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意味深长。
香中女仙气得胸口起伏,破口大骂,丝毫不像叶凤泠从任颜口中听到的那种矜持高贵。
从仆从伤亡情况看,任府同王府已经动过手,王府大获全胜。
“月前,香圈发生了一件大事,你们是否得知?”陆羽筠突然轻声开口。
叶凤泠、白灵、白奇三脸懵懵。
“确切的说,是两件大事。苏世子巡察至聊城时,遇袭,后查明是肖、任两府勾结番波斯国走私香料、意图谋害苏世子。一夜之间,肖府老太爷、任老爷双双毙命。”
“另一件事呢?”
“大概二十多天前,江湖上专接刺杀任务的银月楼被血洗,无一活口。传言是神机影卫所为,传出来这个话的人,后来也意外失足而亡。至此,无人再敢多言。”
“神机影卫?”叶凤泠低低地重复一声。
“对,江湖都叫他们朝廷狗腿子,没人喜欢他们,但也都躲着他们走,大家都不明白,一向明哲保身、从不涉足朝堂的银月楼怎么会惹上神机影卫。”陆羽筠道。
“神机影卫名不虚传啊,”白奇惊叹,他一向崇武,神机影卫的残酷凶狠令他人闻风丧胆,却让他眼冒桃心。
陆羽筠似乎猜测到白奇所想,又好心续道:“就我所知,只要见过或跟神机影卫扯上关系的人,皆已不在人世。”
白奇闻言表情凝固,垂头丧气。
叶凤泠明白,陆羽筠这话的潜台词,任府是被苏世子调查的重点。这个时候,任府有些敏感。
江湖,一向墙倒众人推的,雪中送炭少之又少、落井下石才是常态。
皖西王公子仗着身后家仆人多势众,不断逼迫任府,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气氛异常紧张。就算又有其他人路过,也远远躲开,不肯上前细看。
两家所争之香,降香檀,就在他们身边,是一棵树皮呈淡褐色的高大乔木,小枝小叶,椭圆形树叶团团簇簇,像伞一样在夜色中伸展蔓延。
皖西王家先发现的降香檀木,已刀劈斧砍树干取出成色最好一段。不仅如此,他们还准备放火烧了整棵树,防止别人再次获取到降香檀。
就在他们取完香料,正要点火时,任府来到近前,厉声制止。
皖西王府见状,更要放火了,万一任府也采到降香檀,加上香中女仙助力,必成他们夺冠路上的绊脚石。
双方正争执不下,黑暗里猛然跳出一个人影,跟着这个人影又出来好几个人影。
王公子和香中女仙惊呆如泥塑,只有任颜静止如水稳稳扶住香中女仙。她看到了一个熟悉身影,身姿轻盈娇俏,眼眸流光溢彩,眉目流动间,那股子既高贵骄矜又妩媚脉脉的气质,勾的人心肝噗噗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