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议论纷纷,所有人都竖着耳朵、瞪大眼睛关注公堂。被柔兆护着的叶凤泠,留心堂上褚亮和胡德宝的同时,余光里瞥到一抹熟悉身影,定睛一看,不是王良品又是谁。
其实被掳走的孩子有四个,其中一个就是王良品唯一的儿子。四个孩子被叶凤泠从黑市上找来的人假扮胡府下人“掳走”后,放他们在城南庄子上,由黑市的人暗中递给他们吃喝和水。
按照叶凤泠本来的计划,不过一个日夜,这些人就要闹到公堂上,由孩子失踪倒逼出含香馆被做空一事,届时再引衙役去到庄子上救出孩子们,铁证如山,不信胡德宝不认罪。
可千算万算,她算错了一个人,便是王良品。
王良品一发现独子不见了,立即去黑市花钱请人去找,找了一天都没消息,他反应过来,暗道此事不简单。石采风三人叫他一起来报案,他也不来,反威胁三人若是露出他来,让他们三人好看。现在立在公堂外看完全部,弄明白了始末,只是他心里更急,为什么只找回来三个孩子,他的孩子呢?
看着他急色表露于形,叶凤泠心里冷笑,王良品定是想借石采风三人报案,自己躲在暗处,他以为四个孩子都在一处,一旦寻回来,他直接领走自己的孩子就行了,既不出头又不惹眼,坐收渔翁之利。
他想到的,叶凤泠也想到了。在刚褚亮报信给她的时候,叶凤泠就吩咐褚亮了,告诉黑市的人,提前将王良品的孩子带走,她要另作安排。
没出她所料,王良品确实连公堂都没上,她想,自己还担心以小人之心度人,没想到,对方是个比自己还小人的小人。
案子暂时停审,人群慢慢散了。叶凤泠给柔兆递了个眼色,两人放慢脚步,尾随王良品走出府衙。
王良品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到家中,家里母亲妻女全部不在,下人们也不见了踪影,他心里一惊,跌跌撞撞跑遍整个宅院:偌大的宅子,空无一人。
眉头深皱,整个人被极深的恐惧笼罩,正沉思时,眼前慢慢走近一个人。
“王掌事,在想家人去哪里了么?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也要拿出些诚意才行。我的含香馆,被你害的流失了那么多客户,伤了无数主顾的心,这笔帐,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不追究了吧。”
叶凤泠踱步到近前,打量了一圈宅院布置,称赞:“所以说读过书和没读过书就是不一样,这装潢、这布置,有品位,有格调,可一想到是拿着坑含香馆赚来的钱修的,我就心疼。”
王良品稳住心神:“你想要什么?”
“你能给什么?”叶凤泠轻声笑道。
时至此刻,王良品已经彻底清醒,一切都是眼前人的局,难怪胡德宝也不敢不认罪,那个叫褚亮的人一出,胡德宝自然明白叶凤泠已清楚他做下的勾当。王良品也听说了运送进京的香料车出了事,只怕此刻,胡德宝最怕的就是叶凤泠翻脸,柳府翻脸。
大难临头各自飞,胡德宝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情去肖想含香馆,王良品心思老练,掂量了下自己,怅惋而笑:“若要我的命,尽可拿去。坑了含香馆,是我对不起掌柜的,我无话可说,可我家人……还有那幼子,却着实无辜。我为掌柜的执掌苏北城含香馆数载,就算后来对不起您,可先前那些付出也是付出啊,还望掌柜的看在我年老体衰、家中母老子弱的份上,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叶凤泠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居然一直都没有泪滴淌下,她微微笑了笑:“你说的潸然泪下,我却没有被感动,实在抱歉。以前我跟你讲情谊,你回头捅了我一刀,现在我跟你讲生意,你又来跟我拉感情。王良品,话都让你说了,别人说什么?你最好抓紧时间,不然你的妻儿老母……”
叶凤泠险些被王良品的巧言糊弄感动,她心里估摸着时间,催促王良品拿出诚意。
王良品的脸被一团阴云笼罩,让叶凤泠看不真切脸色,但他眼里隐藏的凶光渐渐迸显。
叶凤泠摇了摇头,似乎再次为他惋惜:“你若对我下手,你的妻儿老母也会遭殃。”
王良品一听,那握紧了拳头又无助的松开了,他仰天长叹,眼角晶莹闪烁,终于开口道愿意出白银一千两求叶凤泠放过他们一家老小。
叶凤泠摇头,伸出手指,比了个五。
王良品倒吸一口凉气,龇目欲裂。
叶凤泠笑吟吟:“我知道你有这么多,就算不够,还有这个宅子,卖了怎么也值五百两的。不过……这还不够。”
“还要什么?”
王良品真没想到,叶凤泠会狮子大开口,他以为自己一番检讨能换来叶凤泠好心宽恕,心里滚过疑惑,以前的掌柜貌似很容易心软啊,现在竟然变得让他都无法揣测了。
若是看得清王良品心里的话,叶凤泠怕会笑开花,她一直觉得自己该心软的时候有些冷,不该心软的时候乱好心,不光害了自己,还害了好多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