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侍对长乐长公主道,今上觉得此事不太可能,特意稳下昭阳公主,遣他来问问苏世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府三位家长都没去行宫,他们单凭帝后匆忙回宫、榆林宫被烧、叶三小姐受惊养病于慈宁宫做出判断,春狩一定发生了什么。
苏牧野当着苏家三位家长,亲自对着紫宸殿宫侍温声道:“此事我会亲自去向皇舅舅解释,此刻我还有事,不能即刻进宫,还望海宫侍为我向皇舅舅告个罪。”
海宫侍恭敬行礼,回宫复命。
苏国公望着苏牧野弥漫血丝的眼睛,升起不详预感,沉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叶三小姐失踪,应该是被萨瓦克的德者捉走了。”苏牧野冷淡地道。
屋内其余三人都没说话,气氛倏然变得耐人寻味。
“昭阳那里是怎么回事?”长乐长公主控制不住猛拍案几。
“不足为虑,三日内我会了结此事。叶三小姐现在对外说就是在慈宁宫养病,劳烦母亲得闲去探病,回来再跑一趟叶府。”苏牧野长身而立,冷漠不减。
待苏牧野走远,长乐长公主和苏国公对视一眼,把目光投注到扶着小丫鬟起身向外的苏老夫人身上。既然苏牧野都说了他的决定,她还要说什么呢,苏老夫人心里五味杂陈,叶三小姐能不能找回来,找回来后又要怎么安排,自有这个甚有主意的孙子决定,她……只能多去佛堂烧烧香了。
行宫突发大火、叶伯爵府小姐受惊入宫、昭阳公主哭闹不休要嫁苏世子,都还没来得及发酵,就被一件更大的事压了下去——殿试。
一个月前榜上有名的莘莘学子,整装待发步入含元殿。朝野上下、市井坊间,一时众说纷纭。有人说,此次殿试瞧今上意思,似乎不太看重啊,没看宫里宫外都在围着吐蕃使者团转,这一届贡生有些惨呐,尤其那些寒门子弟,苦熬多年,一朝上榜,不得今上看重,哪怕授官也大多会被忘到脑后吧。也有人说,今上也有苦衷啊,吐蕃使者撵着要娶昭阳公主,如果不哄好吐蕃王爷,和亲的事怎么洽谈?
说到昭阳公主,不是有人传出来说昭阳公主求嫁苏世子么!这皇家唯一公主到底会花落谁家呢?
同一时刻,苏牧野立在凝霜院廊下,仰头看阳光透过碧玉琉璃瓦参差不齐地撒明暗光影落地,如人眼影波纹一般。
二皇子理好袖袍,款款出了门,转过边角,便看见阶下,赫然伫立的雪白冷漠身影,他心里叹了口气,移步走上前。
苏牧野道:“昭阳的事,你不要插手,也别怪我。”
二皇子无言。昭阳公主所作所为,二皇子已经听三皇子说了,他身为亲兄长,都无法为昭阳公主开脱,但正是身为亲兄长,不得不多问一句:“你同昭阳……到底?”
昭阳公主楚楚可怜追在今上身后,不惜以她所剩不多的声誉为赌注,言辞凿凿她同苏牧野已经有了首尾。此言不亚于平地惊雷,饶是今上都狰狞了面目。
那日春狩归来,苏牧野先在宫外待了一日一夜,第二日一早入宫直取紫宸殿,带着今上赶在早朝前奔赴昭阳公主寝宫,正正好捉到昭阳公主同强巴仁增于榻上颠鸾倒凤。
今上大怒,捉强巴仁增下狱,再看昭阳公主,双目媚波如水,情欲难拔,根本分辨不出来今上是谁,抱着海宫侍往海宫侍怀里扎……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昭阳公主和强巴仁增双双被人下药了……查来查去,只查到是一种迷幻.药粉,能迷失人心智,把人心底欲望扩大。再往下查,断了线索……
因为此事和殿试正好交错,宫里帝后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下这口恶气,先把殿试忙完。才提起来的赐婚又一次不了了之。
这件事只有皇室人了解,连宗亲都瞒了下来。二皇子作为嫡亲兄长,再疏冷寡淡,也关心亲人,他望着苏牧野,把嘴里话滚了好几遍,到底没说出口。
他能看出来,昭阳公主和强巴仁增被下药不简单,几乎跟苏牧野直白告诉帝后就是他干的没区别,刚硬冷情到帝后为之色变,不然也不会在长乐长公主闻讯进宫后避而不见。此事还涉及的一位关键人物——皇太后,从回宫后就进了慈宁宫小佛堂,对昭阳公主的事情如若未闻,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苏牧野态度如此强硬,摆明了已经不仅是怒火中烧,分明丧失理智。连三皇子听闻后都半天没反应过来。三皇子暗道,不是蒋若若么,怎么变成了昭阳?他一肚子疑惑,在面对上苏牧野霜天雪地、不含一丝人烟的脸后,咽了回去。
二皇子再想求情也不好意思开口,他问的那句苏牧野到底和昭阳公主有没有发生什么,只能算求苏牧野看在昭阳公主赔上清白的份上饶她一命。
苏牧野冷笑出声,理都不理这句话。
清白是什么,二皇子可以去问问强巴仁增,昭阳公主真正的滋味到底如何,而非问他。这世上唯有一人有立场、有资格问他这句话,可这人不在他眼前,如人间蒸发一般,让他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