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凤泠:……
苏牧野虽然说不去找谢静风了,但他并没进屋,他不知想到什么,深深看了一眼叶凤泠,又看了看满院的花卉,似下定了什么决心,牵着叶凤泠的手,出门登马车。
叶凤泠不解,问他要去做什么。苏牧野不答,只死死扣住她手腕,不许她离开他半步。
待路过一家客栈时,苏牧野吩咐停车,把她从马车上抱下来。
进客栈,第一件事肯定是开房间,叶凤泠突然有些懂了,她腿发软,要向外跑。
苏牧野直接点了她的穴位,搂着木头棍干瞪眼的她,一派淡定泰然跟客栈掌柜要了一间上等客房,还要准备崭新浴桶、皂角和热水。然后打横抱起叶凤泠,在众人意蕴万千的目光中,脸不红地走去客房。
一刻钟后,苏牧野直接把剥去外衣的叶凤泠放进浴桶里,伸手解开她穴位,丢下一句:“自己洗。”然后出去了。
叶凤泠扒着浴桶边,呆若木鸡。
这个澡,大约是叶凤泠有生以来洗的最慢最忐忑最无措的一个澡,她从有日光洗到了有月光,把水泡凉了,还没洗完。
苏牧野立在屏风后,一直没出声催她,就那么有耐心的等待着。
他伸出一根无鱼饵的钓竿,静静蛰伏,等待她这只鱼儿自己去咬直钩。
夜晚,房间里已经点灯,烛影飘忽,落及叶凤泠轮廓优美的侧脸上,仿佛是明月初露山涧一般轻灵。她其实不是不想,也不是害怕。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害怕过了,上一世的苦痛似乎随着路峰的暴毙,全部烟消云散。
她是有些茫然、有点不解、有丢惊慌。
可是,澡是不能一直泡的,她的手……都泡的皱皮了。
叶凤泠迈出浴桶,穿上苏牧野搭在屏风上的薄薄衣袍,捏紧了衣襟边缘,暗下决心后,飞蛾扑火般扑入屏风后的身影怀里。
她闻到清新的皂角味道,疑惑抬头,看到苏牧野嘴角掠开笑纹:“真是我的傻瓜呐,我难道不会再开个房间沐浴么?还有,你这是什么表情,浓情蜜意的一件事,在你身上像殉道一样惨烈,你是嫌我忍得还不够么?”
满口调笑,手却已经探入了叶凤泠的衣袍,从容又缓慢。
被压到榻上时,叶凤泠忽然问他:“为何非要在这里啊,就不能回京么,不是说回京就……”连苏国公都亲口承认了婚事,叶凤泠其实多少心里有了数,知道他们回京后,肯定很快就会成亲的,是以她其实还是挺不满苏牧野这种霸王硬上弓的猴急模样的。
苏牧野瞳仁黑得透亮,隐隐闪耀火光,“有什么区别?我忍不住了,就是这样。先前是担心在军营里,你会不好意思。”
叶凤泠脸一下红透,犹如舞袖红绡,使劲捶了他裸露的肌肉一下。这人说话能不能委婉些,回到他们初遇时的样子不好么。
苏牧野忽而眯起眼睛,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再说,你难道就不想么?要是我死了,你会不后悔?”
叶凤泠先是羞怒,继而心中突然一跳。她想起来独龙涧里,找不到苏牧野时的感觉了。只见她幽幽的眸,清清的荡,睫毛扇动——那时候她真的曾有一瞬升起无限悔恨,如果他死了,她和他连一丝牵扯都没有,连去他坟前祭拜似乎都没有立场。
……只是这话她是不会对他讲的。
苏牧野俯眼亲了她一下,“阿泠,我当初做了一个梦,梦到我死后,你的样子。我方知晓你说的希望我活着是多么真切的一个愿望。我从来没为你考虑过,一心都是我的抱负。茫茫乱世,我若不在,你得有多难。幸好,我还活着。而今,我已拿到赐婚圣旨,今夜我不勉强你,你若不愿,我们就等回京都成亲。”
叶凤泠先是一愣,心被催软,接着目中微微一缩,升起嗔意,都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会放过她,哼,又是以退为进。她就不信,他能让她现在起来穿上衣裙出门?
叶凤泠仰着脸,从下方看他面容在烛光下温润清朗。他的目光有多温柔,她的心尖就有多酥软,叶凤泠忽涌起无比的勇气,想既然如此,自己为何不能顺了他的意,也顺了自己的心意,哪怕他明日战死、哪怕她嫁不成他,她都不在乎了,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
叶凤泠鼓起勇气,手挂上他的脖子,主动的给了他一个醉生梦死一般的吻。
呼吸似羽,行于夏日夜风之中,胸膛里跳动的心,飞速地奔跑,血液里滚动的,是汩汩热情。她整个人飘飘然,在缱绻的抵死缠绵里,跑向了他……
中途时,叶凤泠瑟缩地抖了抖,闭眼:“苏哥哥……你……你不会让我痛吧。”
苏牧野剧烈地喘了一下,一下勾紧她的腰——
……
窗外的天地,宽广而邈远,一夜小雨,滴滴答答,浇落夏荷、浇灭灯火、浇碎满城星光。霏微音稀处,浅浅沟渠,九曲通幽。
天上,月时隐时现,光华如裙裾银角抖落。
屋内,蓬门荜户、檐影似描,重峦叠嶂,枕边乌丝依依丛乱。
有凰之醴泉,有莺之鸣舞,绛绡缕薄,还照归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