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凤泠鼓起的勇气,杯水车薪,只够打开这个话题。她没有注意到,苏牧野目中微微一缩。
叶凤泠越想说什么越说不出什么,眼中发红,心中难过的要死,泪盈余睫、欲滴不滴。
苏牧野用手勾起她下巴,面容在日光中温润明朗。
他轻声,“是我找到的你,所以发生了什么我都清楚。有些事你不用说什么,说出来你难堪,我会心疼。我想知道的,自会知道,我不提的,就是觉得不重要。没有什么能比你现在躺在我身边,会笑会哭更重要的了。你能理解么?”
叶凤泠怔然:“……我不理解……你不是对这些……”
苏牧野:“我当然在乎这些,没有男人不在乎。但相比而言,我更在乎你。另外,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在番波斯国习俗里,如果真侮辱了已婚或定了婚约的女子,是会遭受诅咒的。所以,你可以放心,德者并没真的怎么样你。他是故意要激怒我。”
他安静地看着她,让她看到他眼里的光芒。
叶凤泠:“……可是其他人……”她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出门时,得面对多少的流言蜚语。
苏牧野抱她坐起来,用笔直高耸的鼻子与她鼻尖相触,那流光溢彩的风华泻入叶凤泠眼眸。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你只需要开开心心就行了,别的都和你没什么关系。”
醒过来之后,叶凤泠的喝药和吃饭就方便多了,再也不用苏牧野使用不可言说之方式。大概又躺了十天,苏牧野才答应让叶凤泠下床走动。在此期间,叶凤泠背着甜蜜又沉重的包袱享受苏牧野的精心伺候。
每天她需要喝三碗黑乎乎的药汤,还要吃两顿名义为饭,实际就是药膳的粥。药汤和饭(粥)的空隙,苏牧野会端滋补羹汤喂她。一天还行,连着三天,第四天叶凤泠开始抗议。她不敢拒绝药和饭,就说能不能把滋补羹汤撤了,她实在喝不动了。
一个劲儿灌,完了不让动,她就总想方便,苏牧野又不喜欢叫月麟近身,导致十次里有八次是苏牧野抱她去恭桶。叶凤泠感觉两辈子的羞耻心被这三天消耗光光。
苏牧野断然拒绝,不过他吩咐把羹汤改成小碗,多多少少让叶凤泠心里舒服了一些。
有一次趁苏牧野不在,月麟进屋收拾,告诉叶凤泠,她吃的是一勺一块金子。所谓羹汤,要么是用燕窝熬炖到看不出原形再配了精贵补品,要么是号称百年参王炖出的鸡汤,要么是灵芝、冬虫夏草煨出的鸽子汤、鸭子汤、鼋汤……每一样都是叫人看着心肝颤的东西。据说苏牧野翻过苏国公府库房后,觉得食材品相不好,专门去长乐长公主的私库走了一遭,气的长乐长公主跳脚,连声骂他娶了媳妇忘了娘,挖亲娘心肝儿去填补别人……因为这事,长乐长公主都跑去皇太后跟前哭了,最后是皇太后用自己手里的好东西给长乐长公主补上亏空,才哄好了长乐长公主。
皇太后还派人送来许多有钱都买不到的珍稀灵药,特意嘱咐苏牧野记得背着点长乐长公主。
叶凤泠眼冒星星地听月麟讲,脸上梨涡若隐若现。
在她醒来的第一日午后,苏老夫人、长乐长公主和韩夫人相携来看她。三个人对她的态度隐约有异。
苏老夫人仔仔细细瞧她半晌,摸着她的头和手,连声说“她受苦了”,叫她什么都别想,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再说别的。苏老夫人还特意告诉她叶府那边一切都好,让她不用担心。
叶凤泠忍着羞意答应着。
到了长乐长公主这里,她眯起眼睛,哼了两声,用不冷不热的语气让叶凤泠按时喝药,别闹脾气,不然叶凤泠一个人折腾,阖府都得跟着鸡飞狗跳。长乐长公主说话时,苏老夫人笑眯眯拍拍叶凤泠的手背,并没说什么。
叶凤泠脸涨通红,煞是狼狈。
叶夫人一如从前温婉随和,许是因为怕自己身上的病气过到叶凤泠身上,站的离床榻最远,用锦帕捂着嘴,边咳边道:“养病最忌多思,不过若是过于寂寞也不好。凤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叫丫鬟给念念书或者讲讲戏本。有了消遣,时光一晃就过去了。”
“哼,还是悠着点吧。本来就瘦,这么一病,整个人就跟张纸片一样,要是听书再累着,别人怕就不是牵肠挂肚了。”长乐长公主闲闲道。
韩夫人咳了几声,压抑住笑意,无奈地瞟一眼长乐长公主。
长乐长公主无辜回望,意思,我说错了么?
“我的儿媳妇和你不一样。你看你,一个人在倚竹园,什么都自理,我的儿媳妇,实在娇弱,就是我看了,都忍不住心疼,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堆到她面前。哎。”长乐长公主翻了个白眼,抖开阿衡在一旁扯她袖子的手。
苏老夫人忍笑,截下话茬,略略说几句,就带着长乐长公主和韩夫人离开了。
她们走后,叶凤泠噘嘴踢开偎上床的苏牧野,“都怪你!”
苏牧野呵呵笑,不予回答。
自己母亲不开心是有原因的,怎么着都得让母亲说两句解解气。这时候说两句比叶凤泠好了之后再说强。得便宜不卖乖,是皇太后派来的人偷偷告诉他的“金玉良言”。但这话是不好告诉叶凤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