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来下是几声从贤妃口中发出的刺耳尖叫:“皇上!皇上!你快看看翎儿啊!翎儿吐血了!”
李唯兮抬眼望去,看见大口大口的鲜血从长宜公主嘴中吐了出来,触目惊心。
李唯兮酒醒大半。
“传太医,快,传太医!”李嘉懿表情骤变,高声喊道。宽大的手掌微抖,他用手帕擦去长宜公主嘴中的鲜血。
顾子由见状直起半身,欲过去查看小公主的伤势,却不料身旁突然蹿出一人,在她肩膀上撞了一下,直直地朝着皇帝走去。
顾子由看着此人的背影停下了脚步。此人名为刘巷奇,是顾子由在太医院里的同僚,擅长治理孩童之病。
再转眼,顾子由瞥到顾峰会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朝着小公主走去。既然有他二人在,那便不成问题了。自己还是多留心这参加寿宴之人是否有不妥。
尊王李煜祺与顾子由也是同样的想法,他锐利的目光扫向众人,而后停在郑王李煜泽身上。李煜泽表情微变,身子未动,但心神已然飞到长宜公主那边去了。
霎时间,寿宴之上乱做一团,每个人都伸长脖子往主座这边探过头来,渴望看到一星半点的画面。但臣子位置太远,纵使他们十分卖力,也窥探不见。只能用寥寥无几的几句话将整件事情拼接起来。
皇帝忧心小公主,不顾议论纷纭的大臣,连忙抱着小公主往长春宫里走去。皇后连忙跟了上去。
长春宫乱作一团之时太子李煜轩出来维持秩序。
“保持安静,若还有高声喧哗者,拖出去杖责二十!”李煜轩高声说道,储君威严显露无疑。
文武百官议论声小了,但是交头接耳的现象并不能因此止住。
长春宫里,皇帝李嘉懿,贤妃,皇后,顾峰会,刘巷奇五人围在长宜公主身侧。里头是两位太医。她们一个抱住小公主清理着她嘴中的鲜血,一个替她把起脉来。
一盏茶的功夫后,刘巷奇起身,面朝皇帝,禀报道:“皇上,小公主是中了毒呀!”
“中毒?公主性命如何?”
“微臣施以针灸,能不能救回公主?”
“翎儿啊,究竟是谁要害我的翎儿啊,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贤妃泣不成声,妆容尽毁。
“爱妃放心,朕定会彻查此事!绝对还给长宜一个公道。”李嘉懿满脸阴沉,斜入鬓的双眉紧蹙,龙颜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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鞑靼
大婚之后,纳真又开始忙碌起来,不分昼夜处理政务。这些天来,她都住在大明殿里,埋头批阅奏疏。
登基之前,纳真游历民间,踏遍了整个鞑靼。她知晓百姓疾苦,见着过那些啃着树皮,骨瘦如柴的孩童。遇到过尸骨遍野的荒地,他们都是被活在沉重的税收中,被黑心之人鱼肉。
民以食为天,以地为依,而千百年来,你争我夺,鞑靼之土地几经易主。诸多不法地主趁乱逃税漏税。而那些艰苦的农民,处境越发艰难。
自那时起,纳真便立下一愿。这天下不单单是为柯仑所争,亦是为普天之下穷苦的百姓而争。纳真自诩不是个好人,但她可以做个好大汗。她定要保得百姓温饱,人人皆可安居乐业。
纳真开始行动了,第一件事她便是要整顿朝纲,处置贪官。她还特地仿照晋朝设计督察院,招募清廉之人,让其检举不法之人。
此法行之有效,纳真上任仅几月,斩杀贪官近半百,所抄贪官家产皆用来救急贫民。
纳真之威望便因此事而立下。
纳真要做的第二件事便是丈量土地。
鞑靼民间有谣唱道:“富家得田贫纳租,年年旧租结新债。”
那些可恶的贵族乡绅们,他们依仗权势,侵占百姓农田,并且勾结狡猾的官吏隐瞒田亩以逃避赋税。最终导致私家日富,民家日穷。
念头一出,纳真并没有过多的犹豫与耽搁,她即时颁布新规。
新规颁布,文武百官知晓纳真要丈量鞑靼土地,重新规定税务之事,便纷纷上书。不出所料,纳真得到了多数大臣们的反对。
“这帮可恶的嗜血之人,一旦牵扯到他们的利益,便大肆反对。过去的这些年,也不知他们鱼肉了多少的百姓!”大明殿内,纳真怒气冲冲,将手中的奏疏甩落在地上。
身旁侍女们惊慌不已,连忙跪下,齐声喊道:“大汗息怒,大汗息怒啊!”
纳真并不理会她们,手臂负在身后,怒气难平。她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便启动脚步,大步跨出了大明殿。几个看眼色的下属连忙跟上。
纳真一路朝着清宁宫走去,她埋头与政务,决心丈量土地,更改税务标准之后,已许久未见柯仑。
如今在前朝受了气,她只想快些见到柯仑,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慰藉。普天之下,也只有她能温暖她了。
只是...
纳真脚步一顿,表情一凛,只是她们之间...也不是那么融洽...
前些日子的争吵在她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两人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罢了,还是自己先低头吧。
重新抬起脚步,纳真跨入清宁宫。
汗太女方希已经四岁了,这个岁数的孩童个子窜得快。半年就能长高一大截。柯仑想着小人又要长大了,就要换新衣。于是便取来针线,亲自缝制起衣衫来。
而与纳真的争吵,她也已习惯。二人秉性就是这般,天生相克,不生矛盾就怪了。
柯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她面朝漏窗,背对大门,思索了一会儿便又沉浸于手中的针线活,全然不知纳真已然靠近。
纳真起了兴致,轻声行至柯仑身后,用手捂住柯仑的眼。
双眼被柔荑覆上,柯仑只当是那个陪嫁的几个丫鬟闲来无事,便佯怒呵斥道:“辛夷,你不去做事,又来开本宫的玩笑,快将你的手移开,本宫这几日要将方希的新衣赶制出来。”
谁知呵斥之后,身后之人并没有松手,而是将身子紧紧的贴了上来,环上了她的腰。
这哪里是丫鬟会做之事!
柯仑连忙放下手中的新衣,一手拉住腰上的那只手,一手用力扒下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而后将脑袋往后转去。
“纳...大汗!你怎么来了?”柯仑惊呼道。她万万没想到她身后之人竟是纳真。自上次纳真负气出了清宁殿之后,她便没有再来过。
“怎么?哀的寝宫哀不能来了?”纳真双脚弯曲,身子蹲下,一手绕过柯仑的膝下,将她打横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温声问道:“柯仑还在生哀之气?”
“大汗,别这样!寝宫之中这么多人看着,多不好啊!”柯仑脸皮子薄,不习惯在众人之前搂抱。而纳真却相反,她十分喜欢,并且乐此不疲。
“哎——柯仑,你总有这么多的理由。”纳真手一挥,屏退了寝殿中的下人,问:“现在可是好一些了?”
柯仑别过头去,不愿回答。
“哀知道你在生气,是哀不对。哀不该在你不愿之时强迫你。可是柯仑,为何你对哀总是冷冷淡淡?就连对一个侍女都比哀热情,哀心中不悦,十分不悦。”纳真苦着脸说道。
“柯仑生性如此,大汗早该知道的。一切皆是是大汗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