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德济堂,顾子由并未回到客栈。得一人之言论,定然不能全信。她还需多寻几处,佐以证实。
从天亮到天黑,顾子由跑遍了北京城半数的药铺,多数皆为一问三不知,连这药材之名都鲜少听过。其中有二者所述与德济堂的当家之语如出一辙。
顾子由心中便有了方向。
此遭不得不往北疆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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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由回到客栈中的厢房时,李唯兮已经醒来。用软枕枕在背后,取来了一本书,慢慢的看着。
“身子还不大好,怎么就看起书来了?也不怕累着自己?”顾子由在床榻旁坐下,抚着李唯兮的发梢,嗔怪道。
“无碍,气力已恢复了许多。睡了一天,傍晚便睡不着了,精神的很。无事可做之际,只能一边看着书,一边等你了。”李唯兮笑了笑,精气神较晨间而言,当真是好了许多。
“饿了否?我买了些粥来,食些吧。”
“好。”
李唯兮欲掀开被子,下床,却被顾子由拦住。
顾子由道:“夜间凉了,别再冻着,就在床上将就一下吧。”
李唯兮愣在了原处,动作一凝,随即便笑了。她见顾子由取来了一条毯子及一张矮凳,朝着自己走来。
李唯兮嘴角携着笑,向内缩了缩,把床边的一片空地留了出来。
李唯兮道:“若是让客栈的掌柜知道我们如此糟蹋他的床铺,便要将我们扫地出门了。”
顾子由应:“不会的,趁他知晓之前,我会毁尸灭迹。你就放心吃吧。”
顾子由坐在床榻边,将买来的粥与几样清淡的菜摆在矮凳上。
晨间突发变故,二人皆是一天未进食,饥肠辘辘。吃到最后,竟将顾子由所买之物吃得一滴不剩。
食过之后,李唯兮面色又好了一番,懒洋洋的卧在软枕上,读着未完的书。
顾子由收拾起碗筷,将一切复原。
夜已深,窗下的街道脱去了白天的繁杂喧闹,变得无比安静。
熵朝之时,都城实行夜禁,百姓夜间需足不出户。若违反此条令被夜巡的将候捉住了,便要依其惩戒。
大晋立朝时,李嘉懿曾颁布圣旨,解除此令,但这些百姓祖祖辈辈已然习惯,极难摒弃,故而北京城至夜间之时街道依旧空无一人。
顾子由关好门窗,迅速收拾了一番,便除去了外衫,钻入了被窝之中。
暖烘烘的双手贴上了李唯兮的腰肢。
顾子由走前寻客栈掌柜要了一床厚被及一个汤婆子,统统放在床榻上,谁知竟还是没能将李唯兮的身子捂暖。
顾子由皱着眉道:“怎的身子还是这般冰冷?不行,我再去找掌柜的床被子。”
顾子由掀被欲起,被李唯兮拦下:“别去了。时逢暖春,还有谁会用汤婆子?被子也够厚了,再去找掌柜要,掌柜便要起疑心了。”
“可是...”
“况且,你不是回来了吗?有你这个大暖炉,我怎怕冻着?”李唯兮将书册放在床头,将手缩进被窝之中,环在顾子由腰上,紧紧的抱着她。
二人额头贴着额头,鼻尖也亲昵的贴在一起,任由热量传递。
李唯兮的双唇近在咫尺,顾子由一偏头便吻住了她。唇上冰凉一片,顾子由心疼不已,小心翼翼地在唇瓣上辗转厮磨。
吻了许久,唇瓣恢复了温度,顾子由才心满意足地将自己的唇移开。
缩在顾子由怀中,李唯兮身心皆舒坦了许多。现在回忆,竟记不清晨间那般深入骨髓的冰寒是何种的滋味。
所有的难受、难捱、痛苦都因身旁的这份暖意而模糊。过往遥远的那些,亦如是。
“何事笑的如此开心?”见李唯兮的嘴角都咧到天边去了,顾子由忍不住问道。
“在感叹嫁与你,着实是太值了。天然的大暖炉,简直是为我度身定做。”
“我还道娶你太值,平白无故便当了驸马,光耀门楣。若没有你,我这一生,男子不可嫁,女子不可娶,孤苦伶仃,漂泊一世。是你解了我的孤单,分明是我更值些。”
“哪有...”
说道最后,竟有些争论的意味。二人再也说不下去,便噗嗤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