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又是一个冬天,这个冬天对我来说却是最没有生机的。
我的生辰又快要到了。
记得几年前的那一天,我遇上了张放,遇见了燕赤凤,后来的一个深秋初冬,我又遇见了妩儿,以前的每一个冬天,最起码都是有一件令人温暖的事情发生的。
然而,这个冬天却是最绝望的,最容易让人产生仇恨的一段时间。
每天清闲的要命,静静的等待着‘香肌丸’在我的身上发挥药效,然后,再等待着有一个好色的皇帝因为垂涎我的美貌,而想要占据我。
这就是我,赵合德的命运,看似轻松,前途繁花似锦,实际上却像一个木偶一样,被人操纵的滴水不漏。
那日晚上,阳阿公主派琼朱送来了一套很是华丽的衣裳,还有钗子,以及几盒印着‘采青胭脂铺’字样的胭脂。
我心中不屑于阳阿公主煞费苦心的命人转意去买了我们胭脂铺的东西,然后送到我的面前以此来要挟我。
她这么做,无非是想提醒我,燕赤凤和妩儿的性命捏在她的手上,其实,这实在是多此一举,就算她不这么做,我,也要开始做打算了。
猫,固然温顺,但是你老是揪着她的毛来挑弄它,她还是会用爪子来抓人的。
我命琼朱拿走那些东西,自己挑了一件民间女子爱穿的最简单不过的一件衣裳,又把兰端送我的那一只凤钗戴在头上。
琼朱端着衣裳很是委屈的找了阳阿公主,但是不到一炷香时间,又被骂了回来,看她的脸色,便知道阳阿公主是骂的她有多惨。
但是她又不敢对我发火,只能憋着。而让她更加想不到的是她一进门,我就从她手中拿过衣裳和装饰,自己穿戴起来。
她立刻意识到,我根本就是在耍她,气的脸色通红,但是又不能发作,完全就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看着她这憋屈样,我的心情倒是好的不得了,一种愉快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你往我的肚脐眼儿里面塞东西,我就是偶尔的逗一逗你玩,这已经是很便宜你了,虽然我知道你也是听命于别人,但是,我还是做不到恩怨分明。
穿戴好以后,我又画了一个淡淡的妆,接着,把那几盒胭脂用盒子装起来,全当是留一个念想吧。
正午时分,外面的仆人们来来回回的跑,甚是热闹,不一会就听见有太监唱到:“圣旨到,赵氏合德接旨!”
太监的声音高昂尖锐,让人听了立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琼朱扶着我,来到前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我刚踏出门,就看见一个人白衣胜雪,姿态随意。
张放手持金黄色圣旨,如世外仙人一般站在那里。
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张放来宣旨,先前做好的所有防御,此刻突然坍塌,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我用力扶住琼朱的手,强装镇定的走过去,按照礼仪规矩深深拜下,高声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又唱到:“今日的圣旨由富平侯亲自宣读,以示皇恩浩荡。”
呵呵,确实是皇恩浩荡呢,皇帝最宠爱的男人来为他纳新欢。
张放打开圣旨,扫了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素问赵氏女子合德,性温顺,谙人心,既为赵婕妤弟,故朕今日诏赵氏进宫,侍奉左右,以解朕之烦忧,钦此。”
等到张放的圣旨宣读完毕,我又是深深地一拜,高声唱道:“赵合德接旨,谢主隆恩!”
礼毕,我站起身来,张放又跟阳阿公主说道:“明日小侯来迎赵氏入宫,皇上让我向公主代为道谢。”
阳阿公主听了张放的话以后,笑靥如花:“哪里哪里,为皇上尽忠是我们的本分,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点心意。”
张放勾起嘴角,轻轻一笑,说道:“是,说起对皇上的心意,还真是没有人能够比得上公主您了。”
张放的这一笑,让所有人都看愣了。过了半晌阳阿公主才反应过来,张放竟是在暗讽她一人为皇帝举荐了我和宜主两人的事情。
张放又走到我跟前,说道:“赵姑娘今日请好好装扮,等待明日小侯前来相迎。”
我不知道自己的脸是否发红,但是,我却感觉自己的脸颊已经燃烧起来了。
对着张放,我只是行了礼,说道:“谢侯爷费心了。”
张放风轻云淡的说道:“你我同为皇上的臣民,做这些都是分内之事,应该的。”
这样的口气不像往日的略带着孩子气,玩世不恭的张放,倒是更像一个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官员说出的话。
他应该是在提醒我,他为臣子,我将为宫嫔,身份有别吧。
想到此处,我只是更淡定的一笑:“侯爷放心,我定当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皇上尽忠。”
张放,这样的话到底有没有刺痛到你?或许,对你,我从来都是想的太多。
罢了,事已至此,我们注定了不是一路的人,无情也好,希望能够相安无事,各报平安。
第二天,宫里的轿子,马车都已经过来了,张放今日却是一身朱红色和黑色相间的官服,很是正式威严。
我一身的大红装,沉重的头饰压得我连头都抬不起来。
张放见了我,伸出手,说道:“皇上说了,要富平侯亲自将赵姑娘扶上马车,以示皇恩浩荡。”说完便挑衅的看着我。
我嘴角一挑,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前后左右的人都距我有五步左右,后面的人牵住我的华服长长的尾部。张放走的特别慢,仿佛是很小心翼翼的样子。
“为什么要选择进宫,小胖,你不是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吗?”张放突然说道,声音压得很低,但是,足以让我一个人听见。
“侯爷问的太多了吧。”我冷冷的说道。
“小胖,没想到你也是容易变主意的人。”这样的话中竟然透出一丝幽怨。
我突然平静的问了一句:“我若不进宫,侯爷会娶我吗?”
我明显的感觉到张方的脚步一滞,随即又恢复正常。
“呵呵,侯爷回答不了了,是吗?还是说,您被我刚刚说的话给吓得呆住了?一个民女,竟然痴心妄想…”
他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富平侯的话…不会的,毕竟,他的婚姻自己做不了主,但小放会。”
我笑了笑说:“可是合德想要的荣华富贵,只有富平侯能给,小放给不了。”
张放的拳头缩紧,声音中略带着愤怒:“小胖,我不信,这不是你的真话。”
我的眼泪在眼圈里面打转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我不断的提醒自己,这些话,今日一定要说的,不然会害了小放。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再害了我身边真心在乎我的人…
所以,即使再怎么难过我都要忍住,我的泪水不可以流出来。
我冷冷的看着张放,说道:“那侯爷以为什么是真话?难道侯爷今日的胡言乱语就是真性情真话了?”
张放愤怒的将手握得更紧,手背上的青筋突出来,显得甚是可怜,他,竟还是那个孩子气的小放呢。
来到马车前面,他扶着我上去,在我要坐下的时候,他竟然狠狠地一推,我便重重的跌坐在马车里。
而他下了马车就骑了马儿,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再也没有过来问一句。看来我刚刚做的非常的好,想必小放是再也不想要看见我了吧。
车队绕着长安城绕了一圈,在经过胭脂铺的时候,我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却看见店铺的门紧紧地关闭着,我心中一凉,却听见琼朱在车外说道:“小姐,莫慌,一切都好。”
此刻听见了琼朱的声音,我竟然安心了不少。
或许是燕赤凤不愿意看见这样伤心的场面,所以关掉了铺子,只是妩儿呢?我想要见到妩儿一面,却都不可能。
这一进宫门深似海,或许我会老死在里面,或许,我还没有挣扎就被人给弄死也说不定,总之,这样凶险的路途,我却在临走之前都不能见到妩儿一面。
算了,就算见了,我现在面目全非,美丽的妩儿肯定是认不出来了,这样的自己倒不如先前那个声音嘶哑,容貌偏老的‘娘’容易亲近。
阳阿公主每一次和我长谈之后,都会做出一个改变我一生的决定,第三次,便要了我的孩子,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她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竟然丝毫没有考虑过其他女子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