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杀害的那名弟子是我的师兄,我当年就在现场,那个杀人凶手长着一双丹凤眼,也是银腕黑衣的装扮”
白沐瑾还是不相信那个杀人凶手就是钟离玖渊:“仅凭一身类似的装扮这并不能证明我爱人就是杀人凶手”
那名毒宗弟子忽然一脸惊讶的看着白沐瑾:“爱,爱人?”
“没错,我们是道侣,他虽是妖,但绝对不是什么杀人凶手”
尽管难以置信,但那名毒宗弟子还是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那天夜里虽然很黑,但他在闪电划破夜空之际看清了那张脸,与那日在屋子里见到的男子一模一样。
“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凶手腰间别着一串铃铛,是金色的,上面的图案似乎是一种很美的花”
“什么花?”
“嗯……好像是重瓣木槿……对就是木槿,我记得很清楚”
白沐瑾忽然脸色一变,身形不稳的往后踉跄了一步,扶住了木门:“不可能……阿离怎么可能会是……”
“公子,你没事吧?”那毒宗弟子慌忙伸出手扶住白沐瑾。
“你们在做什么?”钟离玖渊低沉微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两人皆是一惊。
白沐瑾猛然抬头,看向钟离玖渊,清澈明朗的瞳眸带着一丝慌乱。
钟离玖渊的目光落在毒宗弟子搀扶的手上,走了过来,将白沐瑾拉进自己怀里:“你是何人?”
“我……我……”那毒宗弟子瑟瑟发抖的说:“我找白公子有点事,现在已经没事了,我……我先走了”
钟离玖渊冷冷出声叫住了转身快步离开的那名毒宗弟子:“站住”
那毒宗弟子倒吸一口气,脚不听使唤的停了下来,后背冷汗直冒。
“阿离”白沐瑾伸手抓住朝那毒宗弟子走去的钟离玖渊,道:“我有事要问你”
钟离玖渊疑惑回头:“哥哥有什么事?”
白沐瑾看了看那名毒宗弟子:“你先下去吧”
那毒宗弟子连连点头谢过,忙不迭的跑了。
剥好放在茶碟里的葡萄还泛着水润的光泽,碧莹莹的果肉汁水饱满,却没了品尝的欲望。
屋子里,圆桌前,对立而坐的两人都陷入了一场长久的沉默。
钟离玖渊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神来,他笑了笑,却只是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哥……哥哥……在说什么呢?”
白沐瑾看着他,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十年前,毒宗一名外门弟子被妖怪杀害,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腰间别着一串金色的铃铛,那个人是不是你?”
钟离玖渊本就牵强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他垂下头,许久没有说话。
就在白沐瑾以为他不会承认,准备自己去找其他人了解清楚真相的时候,钟离玖渊忽然开了口:“是刚才那个人告诉哥哥的?”
“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
“没错,人就是我杀的”钟离玖渊抬起头来看着白沐瑾。
哪怕早已知道了答案,可当他听见钟离玖渊亲口承认时,心脏还是狠狠震撼了一下:“……为什么?”
钟离玖渊神情冷漠的说:“因为他该死”
白沐瑾一愣。
“因为十年前我亲眼所见那群修仙者对遍体鳞伤的你拳打脚踢”
“因为我亲眼所见他们将唾沫啐在身为天之骄子的你的身上”
钟离玖渊放在桌面上的拳头不断攥紧再攥紧,连指甲扎破皮肤,血肉模糊都不曾松掉一丝力。
“因为我亲眼所见他们挑断了你的手脚经脉,拿匕首贯穿了你的右手掌心,那可是你用来拿剑的手”
“因为我亲眼所见那名外门弟子用毒药毒哑了你的喉咙,我听着你苦不堪言的惨叫渐渐变成绝望无力的嘶哑”
“每一幕,每一次伤害我都只能两眼旁观,无能为力,所以我恨他们,也恨自己!”
恨他们的心狠手辣,恨自己的弱小无用。
这场两人都不愿提及的过往,令钟离玖渊的情绪彻底失控,愧疚与悔恨的潮水源源不断的向他汹涌过来,在他脑子里毁天灭地,山崩海啸。
钟离玖渊痛苦的抱着头,双手握成拳不断的敲打着脑袋,白沐瑾从愣怔中回神,忽然意识到钟离玖渊有些不对劲:“阿离?阿离你怎么了?阿离!”
钟离玖渊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嘴里念念有词:“为什么我这么没用……为什么我还是无法保护你……都怪我,我怎么这么没用!都怪我!都怪我……”
“阿离,阿离你别这样!”白沐瑾抓住钟离玖渊用力敲打脑袋的手,不知所措的将人抱进了怀里。
钟离玖渊在他怀里不断挣扎着,被钳制住的手越发用力挣脱,白沐瑾看着他这副失控的模样,忽然想起了钟离玖渊之前所说的心魔。
难道是心魔发作?!
“阿离,阿离你看着我!”白沐瑾使劲全身力气将钟离玖渊按在了桌子上,茶具果盘被扫下地面,碎了一地。
钟离玖渊漆黑如墨的瞳眸忽然变得赤红,脸色痛苦至极,时而狰狞,时而压抑,他的意识在与心魔相互对抗,看谁最后争得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白沐瑾看着脸色痛苦不堪的钟离玖渊,心中的自责更深了一分,他不能光看着,他得做点什么,帮助钟离玖渊战胜心魔。
好不容易黑过来的瞳眸又再次被赤红夺得了主导权,白沐瑾捧住钟离玖渊的脸,忽然俯身吻住了他。
被按在桌子上的身躯猛然一震,眼中的赤红迅速消退,被正常的黑色取代,白沐瑾眸底闪过一抹欣喜,没想到这个办法竟然如此好用。
然而他这抹欣喜还没持续多久,钟离玖渊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眼眸又再次被赤红代替,白沐瑾心下一个不慎,被他挣开了钳制。
两人的上下位置迅速调换,白沐瑾被钟离玖渊的粗暴撞得闷哼一声,腰上传来一阵酥麻刺痛。
“阿离……”白沐瑾话还未说完,就被粗暴的堵住了嘴唇。
钟离玖渊双眼赤红,就连接吻的力道都变得十分粗暴,完全与以往的温柔截然不同,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不可。
铁锈味忽然自激烈角逐的唇舌间弥漫开来,白沐瑾吃痛皱眉,抵住钟离玖渊的胸膛用力将人推开。
可尝到了血腥味的钟离玖渊却变得异常兴奋,仿佛他天生就是嗜血者,只要沾到一丝半点血腥,就会被唤醒体内的嗜血因子。
白沐瑾疼得眼泪水都快出来了,他偏头躲开这个充满暴力血腥的吻,却被钟离玖渊用力擒住下巴,把脸转了回来。
钟离玖渊抬起沾血的指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口,笑容邪魅:“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我亲你吗?这么快就厌烦了?”
白沐瑾看着面前行为举止与从前完全判若两人的钟离玖渊,心下微惊:“你不是他!”
钟离玖渊好笑出声:“哥哥真是糊涂了,我就是你的阿离啊,我们都是这副身体的一部分,我就是钟离玖渊,钟离玖渊就是我”
“你不是他”白沐瑾冷冷盯着他:“你是心魔!把阿离还给我!”
钟离玖渊眯了眯赤红的眼眸,眼神微沉:“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就证明给你看,到底谁才是你的阿离!”
敞开的大门忽然砰的一声摔了上,白沐瑾心中一慌,直觉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你要干什么?!”白沐瑾用力推开钟离玖渊,却被他擒住双手按在了头顶上,再次粗暴的吻住了白沐瑾。
“唔!滚开!”白沐瑾猛地一咬牙,钟离玖渊瞬间吃痛退开,眼神陡转阴鸷,嘶啦一声,衣料被扯得粉碎。
白沐瑾脸色惶恐,挣扎的动作越发厉害,再不管不顾的对钟离玖渊拳打脚踢,他不要与一个心魔做那事!他要他的阿离,他要他的阿离!
钟离玖渊防不胜防,被猛地踢到了腹部,顿时疼得脸色发白,直冒冷汗。
擒住手腕的力道忽然变小了许多,白沐瑾挣扎的动作一顿,反应迅速的将双手挣脱开,一脚将身上的钟离玖渊踹倒在地,拢着敞开大半的衣襟跳下桌子,变出宝剑指着他。
地上的钟离玖渊捂着脑袋,迟迟没有动作,白沐瑾心生疑惑,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试探性的出声:“阿……阿离?你恢复了吗?”
钟离玖渊捂着疼痛不已的脑袋没说话。
白沐瑾握着宝剑慢慢走近,见钟离玖渊始终没什么动作,他收了宝剑,快步走过去蹲下身道:“阿离,你怎么样?”
钟离玖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脸来,眼底的赤红在慢慢退散,直到完全变成黑色以后,才恢复了清明。
“我没事”
“太好了……我扶你起来……”白沐瑾差点酸了眼眶,将钟离玖渊从地上扶了起来。
钟离玖渊刚一动身体,腹部突然传来一阵疼痛,他忍不住到吸了一口凉气:“嘶……”
白沐瑾想起自己刚才踢的那一脚,顿时满脸自责:“没事吧,疼不疼?”
“没事”钟离玖渊笑着摇了摇头,忽然瞧见他破了的嘴唇还在流着血,顿时心疼得要命:“这是我弄得?”
白沐瑾握住他抚上脸庞的手:“不是你,不怪你”
钟离玖渊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白沐瑾将钟离玖渊扶到床边坐下,蹲下身去脱他的衣服:“让我看看严不严重,刚才我下脚挺狠的”
钟离玖渊没阻拦,任由他将自己的衣服解开,如白沐瑾所料,那里果然青了。
白沐瑾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药箱,找到一瓶活血化瘀的膏药给钟离玖渊涂上,让他好好躺在床上休息。
钟离玖渊将白沐瑾往怀里拉了拉,揽入怀中:“陪我好好休息一下”
外面天色已晚,白沐瑾没有拒绝。两人躺在一起,谁都没有闭眼,钟离玖渊望着天花板,白沐瑾则望着他的侧脸。
“阿离,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的”白沐瑾忽然轻声道。
钟离玖渊转过脸来看着他,抬手揉了揉白沐瑾的头发:“哥哥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这件事在我心里憋了好多年,能说出来也是好的”
白沐瑾抿着唇没有说话,他微微支起身子,与钟离玖渊相互对视了片刻,慢慢吻了下去。
因为白沐瑾嘴上还有伤,为了不碰到他的伤口,钟离玖渊只是浅尝辄止,没一会儿就放开了他。
钟离玖渊忍不住笑了笑,轻轻擒住白沐瑾的下巴退了开:“嘴上还有伤呢”
白沐瑾躺了回去,往他怀里钻了钻:“我不闹了,你肚子上还有伤”
钟离玖渊知道白沐瑾乖起来一向很听话,笑着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