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镇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变态的惋惜，就跟他脸上的神情一样：“看来，你都想起来了啊”

闻言，白沐瑾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本座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天帝戏谑的耸了耸肩，在唇边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意思就是，攥改你记忆的那个人，是本座”

白沐瑾满脸不敢相信的往后踉跄了一步，被钟离玖渊扶了住：“哥哥……”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攥改他记忆的人也许是他的仇人、看不惯他、妒忌他的那些神官。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对他这么做的人，会是他打心底里敬畏和崇拜的天界至尊，他每日见到都恭恭敬敬朝拜的天帝陛下！

白沐瑾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抖：“为……为什么……”

天帝冷笑道：“你们不是想知道十年前的真相吗？那本座就给你们想要的真相！”

他宽大的袖袍一挥，两人身后的无垢池水忽然在空中凝聚出一面晶莹剔透的水镜。

天帝身形一闪，立于水镜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还记得十年前白沐瑾你刚飞升那会儿，本座特意为你举办的那场接风宴吗？”

水镜中忽然浮现出了当时宴会上的情景。

白沐瑾被封为武神后，赏赐珠宝无数，神殿一座，天界上下为其接风洗尘，酒宴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各神官举杯欢庆，好生热闹。

王座上的天帝命人将面前用琉璃盏所盛的美酒端下去，赏赐给席间的白沐瑾：“今日为爱卿接风洗尘，本座特以这琉璃盏敬爱卿一杯！”

这一举动，皆令在座的神官吃惊。

有人小声议论道：“琉璃盏这可是只有九五至尊才能用的，这白沐瑾真是运气好”

“看来陛下很是看重这位新人啊”

白沐瑾连忙起身，接过仙娥送下来的美酒：“多谢陛下赐酒！”

“记得你当时喝下去的那杯酒里被本座放了什么吗？”天帝笑容逐渐变得狰狞起来：“乱魂散的滋味是不是很不错啊，爱卿？哈哈哈哈哈……”

“什么？！”钟离玖渊惊愕的瞪大眼睛，他气得双眼腥红，猛地甩出一股灵力：“你竟然敢给他下乱魂散？混蛋！”

灵力直接从天帝虚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并未伤到他分毫。

天帝虚化的身体重新变回实体，他继续道：“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那要是知道了后面的事，钟离玖渊你是不是会再疯一次啊？哈哈哈！”

水镜中画面一转，竟是白沐瑾刚才未在溯回镜中看完的，他手握宝剑站在赵氏大门外面的场景。

画面中的天气很阴沉，与此时的万里晴空完全不一样，白沐瑾剑尖抵地，他一步，一步踏上爬满青苔的石阶，宝剑在石板上摩擦出阵阵火花。

咯吱一声，紧闭的大门忽然从里面打了开，白沐瑾似乎有些不舒服，一只手捂着脑袋，神情有些痛苦。

开门的赵氏弟子见来人竟是白沐瑾，一时有些错愕，而后他目光下移，看见白沐瑾手里握着的宝剑，不知想到了什么，慌忙要将大门关上。

下一瞬，雪白的剑身直接穿透血肉，那赵氏弟子脸上的神情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看着面前的男子，他张了张嘴，还未说话，就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失去了意识。

还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白沐瑾缓缓睁开眼睛，一脸迷茫的看着面前的赵氏弟子，看见刺穿胸膛的那把宝剑，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猛地闭上眼睛，头又开始疼了。

院子一名刚好经过的弟子瞧见门口的情景，吓得腿脚发软，跌坐在了地上：“杀……杀……杀人了！”

白沐瑾被突然响起的惊叫声吵到，眉宇不耐烦的皱了起来，他猛地睁开眼睛，地上那名弟子吓得从地上爬了起来要逃。

白沐瑾忽然持剑追了上去：“魔物，往哪逃！”

染血的宝剑再次刺穿胸膛，随着拔出的力道带起一滴血溅在了白沐瑾苍白的脸上。

一声惊雷落下，阴沉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雨，雨势越下越大，一具接一具的尸体栽倒在雨水中，流出的鲜血将地面染得一片血红。

赵氏宗主赵云塘听闻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手里牵着六七岁大的孩童，后面还跟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

白沐瑾认得那个六七岁大孩童，他是曾经被送往凤鸣山求问伴读的赵云塘之子，赵熠。

那个孩童就是他赠送红炎玉坠的人，也是被他杀害的人。

“白沐瑾！”赵云塘震惊的看着地上的十几具尸体，顿时怒火滔天，变出宝刀朝白沐瑾砍了下去。

两方实力相抵，交战了数十回合，最终赵云塘的刀法还是输给了白沐瑾的剑法。

锋利的宝剑直接刺穿了赵云塘的心脏，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白沐瑾满身，白沐瑾神情冷漠，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握住剑柄的手微微一用力，将宝剑拔了出来。

赵云塘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支撑，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他捂着不断流出鲜血的胸口，目光阴鸷不甘的瞪着白沐瑾。

“白……沐……瑾……今日你屠我赵氏满门……日后必定万劫不复……我……赵氏上百条冤魂……绝……不……会……放过……你……”

音落，赵云塘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再没有任何气息。

白沐瑾冷冷看了那死不瞑目的尸体一眼，收剑一步一步朝跌坐在地上，满脸惊恐的孩童走了过去。

大雨滂沱，惊雷不断，电闪雷鸣中，闪着寒芒的利剑猛然挥下，血溅三尺。

“不要！”白沐瑾声嘶力竭，懊悔不已，他下意识冲上去阻止悲剧的发生，可面前的画面忽然分崩离析，破碎成万千水珠落入无垢池中，再无踪迹可寻。

白沐瑾在钟离玖渊怀中跌跪了下去，愣愣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手在发抖，上面忽然沾满了鲜血。

从他的手开始，紧接着他的脸上，衣服上都沾满了血，白沐瑾惊恐的瞪大眼睛，跌跌撞撞的跑到无垢池边想把手上的鲜血洗干净。

“哥哥？”钟离玖渊见白沐瑾一个劲的将手泡入池水中反复搓洗，疑惑的走到他身边，只见白沐瑾自言自语的说着：“血……好多血……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们别来找我……洗掉……只要将血洗掉就没事了……”

这是魔怔了，钟离玖渊一把抓住他用力搓得通红的手，将人拉进怀里抱住：“哥哥，没有血，什么都没有，你看清楚！”

白沐瑾一愣，钟离玖渊将他的手举起来给他看：“你看，没有血”

白沐瑾眨了眨眼睛，愣愣道：“真的……没有……”

钟离玖渊忽然一点白沐瑾额头，将一道红光注入了他体内。

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天帝见自己施在白沐瑾身上的幻术被破解，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白沐瑾抬手揉了揉眼睛，眸底闪过一丝清明：“……阿离……我这是……”

钟离玖渊扶着白沐瑾站起来，软声道：“没事了，刚才的是幻觉”

“爱卿啊爱卿，看来这件事在你内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嘛”

天帝戏谑出声：“竟然因为杀了几条人命就产生了心魔，啧啧啧，果然啊，人心还是不能太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