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龙王怒拍龙椅腾身而起：“钟离玖渊你害我三儿，今日这杀子之仇，我与你不共戴天！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拿下！”

一众虾兵蟹将左顾右盼，战战兢兢，竟你不动我不动，没有一个人敢与这位殿下动手。

那不是嫌命长找死吗！

“你，你们这是要抗命不尊吗？啊？”老龙王见众人没一个敢动，气得脸红脖子粗。

“抗命不尊？”钟离玖渊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们敢吗？你敢吗？”

老龙王猛地跌坐在龙椅上，目眦欲裂的瞪着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来的男子，气得浑身发抖，将他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碎了从牙缝里挤出：“钟、离、玖、渊！”

“别这么看着我，你那不成器的儿子作恶多端，自作孽不可活，如今身殒道消，再不受困于那死气沉沉的弱水之下，未必不是一件美事”

他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气人，哪怕是旁边的白沐瑾听了，也无可奈何的在心里感叹道：阿离这孩子，说话真是一句比一句毒舌，我要是那龙王，听了非得被活生生气死过去不可。

老龙王自然被气得不轻，都气得语塞了：“你！”

他正要破口大骂以消心头怒火，一双黑靴突然毫无礼貌踩在了龙椅上，粗暴的将老龙王涌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钟离玖渊一个瞬移来到面前，单手支撑在右脚膝盖上，将龙椅上的老龙王逼到了角落里，居高临下的晲着他。

他忽然咧嘴一笑，用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况且，你那口中的三儿子早已被你这个无情的父亲驱逐出北海，说得那么义愤填膺，跟真的痛失爱子似的。龙王，你这借口未免也太没有说服力了吧，怕不是没过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了？”

老龙王脸上是被戳破心思后一闪而过的心虚，很快他又立刻恢复了怒色，冷冷斜晲着钟离玖渊：

“我乃北海蛟龙一族之首，当年先妖王征战四海八荒，我蛟龙一族首当其冲，立下赫赫战功，这妖界打下的江山一半以上都是我们蛟龙一族的功劳，我的身份地位何其高贵？”

“你钟离玖渊不过是妖王从人界捡回来的一条流浪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他这话是秉着戳钟离玖渊的心窝子去的，但钟离玖渊只是一笑带过，丝毫不放在心上。

他慢慢直起身子：“赫赫战功？邢傲，你还真的很傲啊，怕不是杀子之仇是假，欲夺妖王之位才是真吧！”

老龙王正要怒言反驳，忽然眼睛猛然一睁，惊恐万分的瞪着面前的钟离玖渊。

“阿离！”白沐瑾脸上一惊，正要上前劝阻，一把通身碧蓝，镌刻金纹的匕首冷不防架在了颈侧。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幽幽开口：“不想他死就放手”

钟离玖渊冷漠回头，却见白沐瑾被人挟持，锋利的匕首冷冷驾于颈侧，只要轻轻往里一推，立刻就能割破他的喉咙，炙热的血会喷薄而出，那个人会永远离开他！

这个念头光是想想，心脏就凌迟一般痛。

“阿离……”白沐瑾看着被威胁着松了手的钟离玖渊，轻轻唤了他一声，却被匕首更危险的抵住了脖子。

白沐瑾感觉到了一丝疼痛，他垂眸看了一眼，有一丝殷红从划破的皮肤漫了出来，沿着锋利的匕刃缓缓淌下，在锋芒处汇聚成一滴血珠。

啪嗒。

落在地面上，开出了一朵格外刺眼的曼珠沙华。

钟离玖渊整颗心都揪紧了：“他若有一丝一毫损伤，我让你们整个蛟龙一族陪葬！”

这话不是恐吓他们，随便说说而已。

不管是在场的任何人，包括持刀架在白沐瑾脖子上，捂着喉咙咳个不停的老龙王都十分清楚，钟离玖渊说到做到，他说了会让整个蛟龙一族陪葬，就真的会做得出来。

钟离玖渊是妖界的强大本身，

也是妖界让人闻风丧胆的疯子。

十年前，他曾疯过一次。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事后钟离玖渊也并未提起半字，就连钟离筱对此也闭口不谈，哪怕钟离玖渊差点毁掉他整个妖都。

外界对此事众说纷纭，有人说是练功走火入魔，也有人说钟离筱捡了个祸害回来，他迟早会毁掉整个妖界。

这些传闻都被钟离筱一一压了下去，但流言蜚语并未完全杜绝。

直到三年后，钟离玖渊一人单挑整个上仙界，一战成名，轰动三界，这些流言蜚语才彻底销声匿迹。

白沐瑾被挟持着往后退去，锋利的匕刃上不断有鲜血流下，鲜红的血珠滴了一路，他每往后退开一步，就有一滴鲜血落在他经过的地方，开出一朵朵刺眼的曼珠沙华。

钟离玖渊被那一路鲜红深深刺痛了双眼。

白沐瑾心知以钟离玖渊的实力，对付这些人不在话下，他是顾及自己的安危才没有动手。

得想办法自救。

他忽然心生一计：“那个，蛟龙大哥，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你抓了我也没有用，还是放过我吧”

“闭嘴！”

抵在喉咙上的匕首更危险的往里推进了几分。

钟离玖渊见此，立刻按耐不住动身上前，却忽然目光一转，看向下方。

白沐瑾对他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说真的，大哥你想想看，这里是妖界，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他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刚才你们的对话我也听明白了一点，他杀害了你的兄弟，你想为你兄弟报仇，这种心情我能理解”

白沐瑾开始胡编乱造：“因为他杀害了我的妻子跟儿子，还把我拐到了妖界，我本以为他是要将我抓回去煮了吃了，可是，可是……”

他可是了大半天也没可是出个所以然来，听得男子心烦不已，又将匕首往里推了推：“可是什么？”

白沐瑾顿时被迫抬高下巴，喉结艰难的上下滚动着，他似是对后面的话感到难以启齿，还未张口说话，眼泪先流下来了。

他欲以袖拭泪，又生怕自己一乱动伤了要害，只得将手放下，在身前攥得紧紧的，满腔悲戚的控诉道：“可是，可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有龙阳之好！”

此话一出，整个龙宫都静得吓人。

白沐瑾不敢去看钟离玖渊是什么脸色，但他想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他一边在心里连连道歉，一边继续控诉钟离玖渊的暴行：

“我被他抓回妖界，当做禁腐，因不堪受辱，本想一死了之，可我死了我妻儿他们的仇就没法报了，他们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安息！”

“所以我只能屈身人下，寻找报仇的机会，可是他太厉害，又是王族的殿下，连你们都打不过他，我一个普通人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血仇不得报，贞洁不得守，我心如死灰欲自尽而去，却被他突然发现阻止，争执之中，我不小心划伤了这张脸”

说着，白沐瑾抬手抚上那半张笑脸面具，连手都在微微发着抖，他长长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