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瑾忽然很害怕钟离玖渊不去找他,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白沐瑾更用力的抱紧了他。
“阿离”
“哥哥”
两人异口同声的开口,又同时沉默。
白沐瑾等着钟离玖渊说什么,却不知对方同样等着他先开口。
阴沉的天空在一点点变亮,日食已过去了大半,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再沉默了,白沐瑾抢先开了口:“阿离,答应我,一定要来,溢河淮水岭,我等着再次重逢的那天”
在日食消失之际,钟离玖渊将白沐瑾轻轻往后一推,赶在通道消失之前,亲手将他送回了人界。
身体被白光彻底吞没之际,白沐瑾听到了在脑海中响起的一句:“哥哥,请务必等我”
人界。
白光一闪而过,面前是一条水天相接的河道,白沐瑾站在无人的码头上,人界的天气不比妖界风和日丽,此时正是阴雨绵绵的季节。
小鱼儿看着陌生的码头,仰头询问道:“瑾哥哥,我们不回原来的地方了吗?”
“嗯,不回了”
小鱼儿又问:“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溢河”
有摆渡的船只从河面上路过,白沐瑾朝船上的人招手呐喊:“船家——!”
船上的人听到声音,将船滑了过来,停在码头边。
“船家,可否载我们一程?”
“不知道长要到哪里去?”撑船的是一位年过半旬的老爷爷,想来是常年以摆渡为生。
“溢河”白沐瑾报了去处,又试探性的问道:“不过我现在身无分文,可不可以等到了那边再付船钱,若是您觉得不方便……”
“没关系没关系,现在给跟等会儿给都是一样的,道长上来吧”
“谢谢”白沐瑾感激道,拉着小鱼儿登上了船,钻进了遮雨的船舱里坐下。
河上的风大了些,行船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白沐瑾算了一下从这里到溢河的路程,少则得要半日。
路上难免无聊,白沐瑾便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船家聊起了天来:“您这船划得又稳又快,想必做这行有些年了吧”
那船家也是个热心肠,对每一位客人都有问有答:“唉,有二十几年了呢,听道长口音不像是溢河人,是去那边有什么事吗?”
白沐瑾笑了笑:“无事,只是家刚巧在那边罢了”
船家像是懂了什么,点了点头:“看道长一表人才,原来是英年早婚,连孩子都有了呢”
正低下头给趴在腿上睡着了的小鱼儿盖毯子的白沐瑾闻言动作一顿,尴尬的咳了一声:“……船家误会了,我并未结婚也未有过孩子”
船家有些意外:“那这孩子……”
“这孩子是我从妖怪手中救下的,见他无父无母可怜,就将他收留在了身边”
“原来是这样”船家露出怜悯之色:“这孩子可真是够可怜的,那些妖怪是真的可恨,连这么可怜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白沐瑾摇了摇头,道:“妖怪有好有坏,不可一概而论”
“道长相信妖怪有好的?”
白沐瑾笑了笑,扭头去看水汽弥漫的河面:“人都有好坏,妖怪自然也有”
半日后,船在溢河人来人往的码头边靠了岸,白沐瑾叫醒睡了一路的小鱼儿,牵着他下了船:
“船家可否在这里等上片刻,我有一位朋友就住在这里,我去找他借些银两拿来给您”
“没问题,我信得过道长”船家爽快的答应了,也不怕白沐瑾赖账跑了。
白沐瑾道了声谢,拉着小鱼儿转身要走,一个壮汉因为赶时间跑得太快,不小心撞了白沐瑾一下。
白沐瑾被他撞的往前一踉跄,那壮汉知道自己撞了人,边跑边回头扯着嗓子道:“抱歉,在下赶时间,之后再回来向小哥道歉!”
白沐瑾倒没放在心上,拉着小鱼儿要继续往前走,小鱼儿却忽然拉了一下他:“瑾哥哥,这是什么?”
白沐瑾低头一看,地上是一个绣着木槿花图案的钱袋,好像是刚才从他身上掉下来的。
他弯下腰将那钱袋捡了起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堆白花花的银两。
“是什么呀?”下鱼儿好奇的踮起脚尖去看,却因为身高,什么都没看到。
白沐瑾无奈的笑了笑:“他真是……”
正往码头停泊杆上套绳子的船家见白沐瑾这么快就去而复返,问道:“道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沐瑾点了点头,将钱袋里的银两换成了碎银,拿出坐船的钱付给了船家:“船家一路慢走”
之后白沐瑾离开了码头,来到街道上,路过一个卖纱笠的摊子前,他买了一顶戴上。
小鱼儿疑惑道:“瑾哥哥你买帽子做什么?”
白沐瑾用手撩开面前的白纱,解释道:“这样不会被认出来”
小鱼儿忽然懂了什么,没再说话。
白沐瑾本想先去拜会一下溢河的那位朋友,但天空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两人只得先找一间客栈避雨,等雨小了再走。
正好到了中午,白沐瑾寻了处安静的地方靠窗坐了下来,叫来小二点了两盘小菜和一盘甜点,一边用饭一边等雨停。
甜点是小鱼儿最喜欢吃的糯米糍团,小孩子一吃甜的就笑得合不拢嘴,白沐瑾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手痒,在那肉嘟嘟的小脸蛋上捏了一把:“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在身上翻翻找找了好一会儿,掏出来一个足有巴掌大的海螺推到了小鱼儿面前:“喜欢吗,海里捡的”
小鱼儿眼前一亮,将那海螺捧在手里不住的打量,仅直是喜欢极了:“谢谢瑾哥哥!”
外面的雨势不小反大,客栈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很快一二楼的座位就坐满了。
白沐瑾虽坐在不显眼的角落里,但人多眼杂,他还是将纱笠戴了起来。
正吃着菜,旁边的桌子忽然被敲响了,一道豪迈的嗓音在头顶上方响起:“阁下可在意这里多一个人,其他位置都坐满了,我也是无可奈何之下才来这里挤挤,要是介意的话,我就去别处”
白沐瑾隔着薄薄的纱层看去,见那人人高马大,语气却客客气气的,微微点了点头:“阁下请坐便是”
“多谢”
男人地动山摇的坐下去,连椅子都险些被他坐散架,白沐瑾夹着菜的筷子被震得一抖,手里的菜差点掉地上去。
“呃,抱歉抱歉,平时粗鲁惯了”男子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道。
“无碍”白沐瑾将菜夹到碗里:“阁下是练武之人?”
“你怎么知道?”男人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见对方一身道袍纱笠装扮,想必也是修仙者。
但白沐瑾却道:“猜的,没想到一猜就猜中了”
其实也不全是靠猜的,男子走近的时候,白沐瑾就在这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
练武之人底盘扎实,所以哪怕是平时走起路来步伐也要比普通人更加沉稳有力量,刚才男子坐下时,看似粗鲁笨重,实则暗含内力,白沐瑾也是练武之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这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