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十里,草木皆动。
奉绡似是毫无痛觉,一脸平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掌心,殷红的血珠顺着脸颊滑落:“钟离,别杀他”
面前的手掌停顿片刻,往后撤了回去,钟离玖渊久久盯着他不说话,似乎并不打算放他身后之人一命。
过了许久,他才冷冷出声:“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我喜欢他”
钟离玖渊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微微一怔。
“呵……”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嘲讽的轻笑,海熹捂着胸口从地上站起来:“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海熹!”奉绡连忙上前扶住他踉跄不稳的身子,手刚碰到他衣袖一角,就被一把拂了开。
“钟离玖渊,今日你要么杀了我,否则杀父之仇一日不得报,我定让你一日不得好过!”
钟离玖渊斜过眼来,冷冷看着他。
“别说了,海熹”奉绡要再次去扶他:“你受伤了,我帮你疗伤……”
“不用你假惺惺!”他一把推开奉绡,一时怒火攻心导致伤势加重,再压不住涌上喉间的那股腥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雨势不知何时停息了,海熹只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连带着身形也变得不稳起来,眼看就要一头栽进泥泞的污水里,与生俱来的倔强却撑着不让他在这里倒下。
如果在这里倒下,他就报不了仇了。
倒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钟离玖渊会趁人之危一举杀掉他,而是他害怕这个叫奉绡的人,他怕自己倒在了这里,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可以的。
海冥尊是这薄凉人世间对他最好的人,他的父亲那么好,怎么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了呢?
“海熹!”
天旋地转中,倾斜的身体忽然被人一把接了住。
模糊的视线渐渐转为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担忧和焦急的脸:“你伤得太重了,我马上帮你疗伤!”
奉绡弯下腰将人打横抱起,海熹眼神迷茫片刻,很快就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了下来:“别碰我!”
奉绡强势的将人禁锢在了怀里:“你听话一点!”
听话?
呵,就是因为听信了他的鬼话,自己才像个傻子一样被他骗得团团转!
“奉绡!”海熹费力挣开他的禁锢:“事到如今,你还没演够吗?”
奉绡一时哑口无言。
“我不想再看见你……”他一把擦掉嘴角边上的血迹,漠然转身而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钟离玖渊,你等着!”
奉绡紧跟着他往前走了几步,见海熹踉跄着又要摔倒,慌忙上前拉住了他:“不管怎么样,你生气也好,恨我也罢,先让我帮你疗伤行吗?”
他三番两次的纠缠彻底激起了海熹的怒火,他愤然转身,抬起一掌重重拍在了奉绡肩膀上:“滚!”
奉绡猝不及防受了他这带了内力的一掌,整个人顿时飞了出去,在半空中被钟离玖渊拦下接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待他再抬头时,四周早已不见那人的身影,奉绡顿时急了:“人呢,怎么不见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一个人会很危险的……”
“够了!”钟离玖渊声音里带了层怒色:“他对你下了这么重的手,你还拦着不让我杀他,奉绡,你是不是傻!”
谁知,奉绡却笑了:“他若真想杀我,刚才那一掌就该往我胸口上拍而不是肩上”
钟离玖渊看傻子一样看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笑得出来,你该不会真对他起了心思吧?”
“我说一见钟情你信吗?”
“我看你是见色起意”
“我在你心里形象这么差?”
白沐瑾从远处跑了过来,关心询问:“奉绡公子,你没事吧?”
钟离玖渊扶着奉绡站起来,对白沐瑾道:“哥哥,我先带他去疗伤,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了,要是有不听话的就拿着这个教训他们”
钟离玖渊将铃铛递给白沐瑾,白沐瑾伸手接过:“好,你们快去吧”
法术痕迹彻底消散之后,天空又恢复了原本的晴空万里,粮库因抢救不及,里面的粮食几乎都被烧光了,失去了口粮,就等于失去了生存的本钱,一众土匪全都垂头丧气的坐在一片废墟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北霸天骂骂咧咧,一脚将旁边的水桶踹倒在地:“妈的!老子的粮食都没了!还当个屁的土匪!都是你这个臭婆娘害的!”
北霸天不敢碰她身上的瘟疫,因此只能将怒火都转变成一句比一句更恶毒的咒骂。
尚轻挽全部充耳不闻,愣愣看着小桃的尸体,拿出身上的丝帕,一点一点帮她擦干净脸上的血。
“好了好了大哥,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江三好劝道:“粮食没了,弟兄们情绪都很低落,咱们现下是先安抚住人心,不然……”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黑风寨就真的要解散了”
他的话就跟预言成真似的,刚说完就有几个人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两人面前,提出要金盆洗手不干了。
北霸天气得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指着他的鼻子就骂:“白眼养的!老子供你们吃供你们穿,一点不知感恩戴德,出事了拍拍屁股就要跑!”
那人挨了一脚,也有了脾气:“你一个十恶不赦的土匪头子也配让别人对你感恩戴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你!”北霸天气得脸红脖子粗,抄起大刀就要宰了这白眼狼:“老子宰了你!”
江三好连忙拉住北霸天:“大哥,大哥你冷静一点,现在闹出人命弟兄们的心就真散了啊!”
那人趁北霸天被拉着,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大门外跑,一道身影忽然闪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等等,你现在不能离开”白沐瑾挡在那人面前,拔高声音道:“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现在都不能踏出这个寨子半步!”
“凭什么?走不走是老子的自由!你一个小白脸少多管闲事!”说着,他上手去推白沐瑾,谁知。那人还没推开白沐瑾,自己就被弹飞了出去。
握在手里的铃铛忽然挣扎了起来,白沐瑾察觉到手里的异样,手一松就被那串铃铛溜走了。
白沐瑾本以为他是因为离开主人身边太久要去找钟离玖渊,却见那铃铛只是悬浮在他身侧,像个护主的侍卫一样护着他。
白沐瑾有些意外,虽然知道这铃铛是灵器,通灵性,一向很护主,却没料到它竟然连自己都护着,这样守在他身边,是怕他被这些土匪欺负了吧。
白沐瑾道:“各位还请耐心等待一下,待我们祛除各位身上的病气,自然会放各位下山”
不知内情的人皆是一脸懵逼:“什么病气?”
“他在说什么?”
“他说我们身上有病?”
“可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主寨右侧后方的一间屋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叫声。
那是一间专门用来关押从山下拐来的貌美少女的屋子,是北霸天的私人场所,里面的美人都是供他玩乐的玩物,他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换一个女人,就与沉迷酒色的昏君一个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