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全将良心昧,气得我浑身打颤心意灰我的心意灰哎,十三年含辛茹苦人长大,羽毛你长成就要飞,想当初我这清风亭上抱你归,好一似遭霜的小草命将萎…”
昇平茶园的戏台上正演绎着张继保高中状元后不认养父母,他忘恩负义的行为让人咬牙切齿…台下的观众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戏台上的演出。
帘子一晃,外头的光投射进来,傅骥骋回来了。
敏感的盼兮还是觉察到,傅骥骋的心情并不像刚才踏进茶园时那般愉悦,她有心问问,又觉不便开口。
傅骥骋看了会戏,心思也完全不在戏台上,瞥见盼兮目光瞬也不瞬地只顾盯着自己发愣,调侃道:“台上的戏也不及我好看么?‘麒麟童’可是现在京城最当红的名角,一票难求的。”
盼兮微窘,“刚刚遇到穆长官的太太了,她…她把我认成了您的太太…”
傅骥骋“哦”了一声,完全不在意。
盼兮顿了下,一脸认真:“等下散场了,过去说明下吧!”
傅骥骋嘴上说着,“不是什么大事,认错了就认错了。”见盼兮面露难色,又道:“等会我们一起过去,付老夫人很喜欢你的。”
戏一散场,拉开包厢帘子,付氏就看到傅骥骋带着盼兮结伴而来,付氏很是欢喜,对着黎望舒说:“这小两口真叫人喜欢!”
黎望舒牵着儿子出来,看了也笑道:“傅少夫妇倒还是新婚里头的样子呢,真是一刻都分不开呀!”
“怎么不见缉煕兄?”傅骥骋疑惑,包厢里的人都出来了,时刻紧随穆炎煦不离的陆敬奉倒守在这里,就是不见他本人。
付氏低声低语埋怨:“第二场戏就被人喊走了,也亏他,今天算是耐着性子陪了我们半晌。”
“爸爸,很忙的!”穆朗诣奶声奶气,听到大人们提到父亲,不高兴的嘟着小嘴,粉嫩嫩的小脸蛋上两条眉毛挤在一起,可爱极了。
“行,就你父亲最忙!”付氏宠溺地哄着朗诣,眼里充满了笑:“这孩子听不得别人说他父亲不是的。”
“朗诣像极了缉煕兄。”傅骥骋笑着打量这个小不点,朗诣见生人害羞,不情愿给他相看,躲在母亲身后。
黎望舒见状忙打趣:“傅少爷和傅太太这么恩爱,要紧多添两个娃娃的。”
盼兮本就泛红的面颊更是发烫了,她暗暗扯了傅骥骋的衣袖,却被他捉住了手,握在手里,不让它逃脱,温热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冷与热的交融,盼兮觉得身上的每股血液都带了温度,纷纷朝着一个地方涌去。
“爸爸!”穆朗诣见到父亲匆匆赶来,从黎望舒身后钻出来,跑过去,搂着穆炎煦的腿就要他抱。
穆炎煦扫了眼他们交织在一起的手。
“是有要紧事要去忙了吧?”黎望舒谅解丈夫的辛苦,从不埋怨,她从穆炎煦手里接过儿子,朗诣不依,依旧整个人牢牢地黏在父亲身上,穆炎煦宠爱地抚了抚儿子柔软的发顶。
穆炎煦走到付氏跟前,歉意表明,要直接去衙门办事,不能送他们回去了。
“张继保都被雷殛了,谁还稀罕你回来。”付氏不耐挥手催促穆炎煦赶紧走,“哎,赶快去忙吧,这天也凉了,你又是几天不着家的,先让敬奉跟着我们回去取了几件厚衣裳再去衙门!”
穆炎煦没有异议。
听到父亲要忙公事,朗诣才顺从地离开父亲的怀抱,眼里都是不舍,黎望舒抱着儿子,站到穆炎煦身边,两人一道望向傅骥骋和盼兮。
黎望舒说:“刚还说笑呢,傅少夫妇真是琴瑟和弦,缉煕经常忙于公务,我同奶奶在金陵也没有熟识的人,今天看到傅太太就觉得很有眼缘,打心底的喜欢着,我跟缉煕也商量了,想邀请傅少夫妇一道来府上做客。”说完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们。
黎望舒端庄得体的妆容,雍容尔雅的气度,让人忍不住想靠近,连着同她站一道总是面无表情,极少言语又难以接近的穆炎煦都柔和了几分。
“穆太太客气了,缉煕兄公务繁忙,一刻不得闲的,我们总不能冒昧打扰。”傅骥骋客气道。
付氏听了这话说:“他忙,你也忙,这一时半会煦儿也不会放我们回北平,等空了再聚也不迟的。”
盼兮陪在傅骥骋身旁极少言语,付氏拉过盼兮的手,握在手里,抑制不住欣赏,“清介也算是个活泼的孩子,傅太太就斯文多了啊,我们一个劲数冬瓜,道茄子,唠唠叨叨个没完,冷落了傅太太,傅太太可别介意了。”
盼兮嗫嚅:“老夫人…我…”
傅骥骋清了清嗓子,盼兮止了声。
付氏和颜悦色:“跟着清介,你也要喊我一声奶奶才对!”
回去的路上,盼兮一言不发,明明是要去同付老夫人他们说明的,傅骥骋一味顺着他们的话说,让她顶了“傅太太”这个冒牌头衔,心孤意怯,虚的很。知晓一切又不露声色的穆炎煦始终漠然置之,也不揭穿,更显得自己像个掩耳盗铃的跳梁小丑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