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炎煦按铃呼了秘书。
吴启民进来看见屋里端坐着的女子,不露声色的同她礼貌问好。
穆炎煦拿了封信交给吴启民,指着说:“加急寄出去!”
“走吧”穆炎煦对盼兮示意。
从官邸主楼到门楼要穿过一条宽广的林荫大道,昨晚病得昏昏沉沉什么都不记得了,此刻身体还有些乏累,退完烧后精神劲倒是十足,盼兮透过窗子认真看着这条深邃笔直的道路,尽是成片成片的梧桐,她满心欢喜,真是一条通往光明与美好的前行之路…
穆炎煦见她泛白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是心情不错的样子,轻咳了一声,“西医的确能让身体康复的快些,可要说长期稳固倒底是中医的效果好。”
盼兮也觉得是,车子坐久了,身体就有些难以支撑,余光瞥到穆炎煦冰冷冷的线条,她不由得动动身子坐周正些。
车子开到蓉湖居大门,穆炎煦没有下车。
陆敬奉拿了捆药包下来,递给盼兮,“这是穆长官吩咐的…顾小姐这几副药回去了就赶紧煎上!”
盼兮这才想起自己连声谢谢都没对他说…可车门合着,窗子又拉了帘子,只得让陆敬奉代她转达谢意。
陆敬奉上了车就说:“傅家昨晚就接到信了,怎么到现在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平日里傅骥骋对她那个浓情蜜意,难不成是做给别人看的么…”
“住嘴!”穆炎煦骂道。
陆敬奉嘿嘿一笑,“少爷,您大老远的把她送回来,说是顺路…哪里顺路了…一南一北分明是两个地方!”
穆炎煦两道浓眉一扬,沉声苛责:“我记得你不是好管闲事的人!”
“顾姑娘要不是…我才懒得多管呢…哎哟…”陆敬奉说得激动,没瞧着路上的一道坎儿,车子猛的摇晃了下。
穆炎煦开口就想骂。
陆敬奉看看后视镜里的少爷沉了脸色,果真不敢再废话,紧闭了嘴,老老实实地打着方向盘,看好了前面的路。
盼兮提着药再次回到蓉湖居,蓉湖居大门紧闭,台阶上的成片落叶已清扫干净,树枝光秃秃的,只有几许黄叶挂着摇摇欲坠,秋的味道浓了。
盼兮拍了拍门上的铺首衔环。
很快就有脚步声走近,“是谁啊?”
门内传来的是甘德宝的声音。
“甘总管,是我!”盼兮回答。
好一会儿,才有回复:“你是谁?”
盼兮听了,笑笑,她放慢了语速,吐字清晰的说:“是我,盼兮!”
“你走错地方了,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盼兮愣住,连忙说:“甘总管,我是盼兮,您怎么就不认得我了呢?”
“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你快走,快走!”
隔着厚厚的大门都能感觉到甘德宝着急地催赶。
盼兮反应过来,带着哭腔问:“甘总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甘德宝终于开了道窄窄的缝隙,透过门缝望着外面的女子,小声劝她,“你快走吧…以后也别再过来了…也别怨我,这是少奶奶的意思,我们不能不听啊…要不然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盼兮像吃了记重拳,耳朵里嗡嗡嗡的,人一晃险些摔倒,“少爷呢,他回来了吗?”
听到她提少爷,甘德宝即刻关上大门,安上门栓,粗声催促道:“哎!你快走吧,傅少爷不在这…”
门合得死死的,听不到里头的动静,亦不再有人理会她。
盼兮不是没有骨气的人,她没有吵闹,扶着门疲惫起身。
蓉湖居外只有一条路,别无选择,只能朝着唯有的方向走去,每步路都像踩在锋利的刀尖上,连着心也被片片剐着,盼兮步履艰难地向前走着,路还很长,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倒下了。
“姑娘,要送吗?”拉着黄包车的师傅朝盼兮跑来。
盼兮想了想,摇摇头说不用。
车夫没有立即走的意思,他盯着盼兮看了会,不确定的叫唤了声:“四妹?!”
又烧糊涂了吗…盼兮心想,这声叫唤真是既陌生又熟悉。
“四妹!”那人又喊了声。
车夫停好车子向她走来,身形佝偻的男人穿着粗布衣衫,蹬着双草鞋,裤管卷起至小腿处。
盼兮抹去眼泪,映在眼里的人才看得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