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语也不再言语,走至墙角,席地而坐,闭目入定。
他们似乎习惯了这样相处方式,即使没有言语,也不会让空气变得尴尬或者无趣。
不知过了多久,箫声渐起,明语随着箫音出剑。剑锋锐利,招式柔韧,似在发泄,又似在诉说。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箫音和剑式配合的却是天衣无缝。
终于,箫音止,剑入鞘。一场酣畅淋漓的较量打破了此处的静谧。来自萧与剑之间的默契,更是拨弄了少年的心动。
“这曲作何名?”
“剑法何名?”
“哈哈哈。我这个啊,刚才无聊随口吹着玩的,没有名字的。不过现在嘛,它应该有名字了。”姜卿兴奋的说道。
“叫什么?”
“无双。”
“无双。”明语略一沉思,满意的点点头。嘴角的弧度逐渐向外扩散,继续道:“我这剑法是随你的箫音所悟,所以也该统一命名才是。”
“少占我便宜。本姑娘的曲子值钱着呢。”姜卿隔着墙翻着白眼。
“我知道。”
那天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是互相配合着修炼这一套功法,他的剑道日益精进,她对魂力的把控也更加成熟。
他听她吹过各种各样的曲调。如今这曲无双他最是喜爱。无双的旋律,就像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力量诱惑他的灵魂,使他完全放空自己,将自己的灵魂交给对方。
深知这是极为危险的事情,只因是她,莫名的信任使他无所畏惧。而每当他放空自己的时候,他的灵魂会不由自主地脱离了他的身体,穿过了那道门,出现在她身边。
犹记得初见的场景。数枚白的晶石将屋顶装饰的璀璨如星空,也是室内唯一的光源。偌大的殿内空荡荡的,一张古朴的木床置于阵法中心,大殿最内侧是一个足以容纳十人左右的冷泉池,泉水翻滚着,让本就空旷的宫殿更加冷清,除此再无任何其他的陈设,连女子的梳妆台都不见。难怪小丫头那时候那般不修边幅。
女孩盘膝坐在木床上,深蓝罗裙外面套着一件轻纱紫袍,乌亮的秀发垂直落下,额前的刘海齐至眼眉,圆润的脸蛋上只有单一的颜色,紫玉短萧在她的唇边散发着幽幽的紫光,有一种极致的妖娆之美。
许是姜卿接触到他的视线,眼底笑意涌动。但他隐隐觉得这笑容绝对不是什么和善的笑,更像是发现新鲜事物的兴奋。
知道她是故意捉弄,他的心底却是升不起一丝责备,只有说不清的酸楚。
“明语,你是傻的吧。这么好骗,哈哈哈哈。”姜卿看着被自己骗进来发呆的人,大笑不止,在床上滚来滚去。
明语就那样看着她,以前不知她的身体状况,没有多少感触。看到了以后,他的心底除了心疼就剩下恼怒,恼她不顾自己的身体,耗损精力这般玩闹。怒意袭来,他的语气特别不好,冷声地质问道:“很好玩?”
“当然啦,尤其是能抓到你这块木头,特别好玩。哈哈哈。”
姜卿只以为他是生气被她捉弄,生出了逗弄的心思:“都是本姑娘的玩物了还这么嚣张,这里够冷了,要不你换一个暖一点的表情吧。”说完看到明语更加恼怒的神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没笑两下就咳嗽起来。
听到她的咳嗽,他终于还是没控制主自己的情绪,怒吼出声:“胡闹,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在用生命玩笑。”
早年听她说起住在这里的是身体原因,他也只当是修行需要清净。不曾想她连正常人都不如,需要依靠通灵阵来维持基本的生存。本身就没有灵力不说,御魂所耗的是魂力,没有灵力的情况下修炼魂力,其中的困难非常人所能承受的。她居然将自己的魂力轻易的拿来玩笑。明语越想越是生气,似乎只有通过发怒来缓解心底升腾着的的恐慌。
姜卿闻言,先是一怔,而后收起脸上的纨绔模样,露出最真诚的笑容,认真地看着他解释道:“无碍的,又不经常用,只一块木头而已。所以你不必担心。”
看着她真诚的笑容,他也被感染了,心底渐趋平静,方觉失态。撇过脸去,骄傲的说:“谁担心你了。”忽地想到什么,又转回脸瞪着姜卿问:“木头?”
“是啊。哈哈哈。”
明语稍显木讷的神情上又多了一丝冷意,转身,走到墙根了也没听见她有什么动静,忍不住回头,却见她斜靠在床头睡着了。
他疑惑的飘到床前,盯着她的睡颜半晌,苍白的脸颊上依然没有血色。冷峻的脸庞柔和起来,呢喃出声:“笨丫头。”
如今仙门以武道剑修为尊,而修炼魂力者并非无先例,只是这些先例要么误入歧途被正道绞杀,要么自己走火入魔,最后魂飞魄散。修炼灵魂之力需要极强的心志,更要忍受常人所不知的艰辛。太一山的礼教法规极为森严,生长在太一山的他对于修炼魂力也是极为不认同的。可是自那天以后,知道让他灵魂出走的不是无双,于是主动向她请教,也是从那天以后,她的无双曲中再也无需融合别的东西。
平静的岁月总是不胫而走,转眼都过了这些年。即使现在的他修为很强,可依然无力为她开辟一条走向外界的道。或许就这样陪着她过完百年也无不可,只是他清楚,她的道不止于此。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道论,或者说他对于她的道法已经无力反驳了。
从回忆中收回思绪,看着她的神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往后不知有又有多少寂寥的日夜只她一人度过,心里不是滋味,收回目光,低垂着头不说话。
姜卿则好笑的看着他,调侃道:“明语,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