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尚可当才终于停手,把申可为放在平地,申可为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刚稳下精神,申可为就得得嗖嗖地问:“大师,你传授给我什么绝世武功?”
尚可当淡淡地说:“没有啊”
“没有?”
“就是抻抻筋骨”尚可当说。
“我想多了?”
“以后照此练习,每天半个时辰”
“呃~”申可为不知道说什么。练功习武是他从小的向往,拜个高手为师更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本以为今天运气好,哪知道又是泡影。
人家该吵架吵架,该干嘛干嘛,似乎没有人关注申可为和石天,两个人默默地离开了。
这时候已经是夜晚,在他们前进的路上只有一堆木屑,还有破败的木柴,白天还在的大雪下客栈已经消失不见了。店老板一家三口坐在本是门口的地方,妻子哭哭啼啼,孩子饿得直叫,老板蔫蔫呆呆像是受了刺激。
只好继续赶路,在夜里赶路难免会撞鬼,撞妖,看见个把蓝眼睛的怪兽是很正常的。因此,两个人根本不敢走偏一点,听说夜行者走路中央才能秉住正气,这一传说一直流传到千年后的农村。在农村还是时过8点即为深夜的时代,点灯还没有普及,在街上行走真得常常听到哭声,老人一再教导孩子,走路中央,也不要看,免得惊动路边抱着孩子哭泣的鬼魂。
在路上走着,看到什么也不回头,听到什么也不好奇,申可为胆子本来不大,一路上经历了许多,也就练出了一些胆子。石天自以为有功夫根底,所以对身边的危险全不在乎,却不知道人间的功夫对那些鬼怪很难产生影响。
路边的灌木丛沙沙作响,石天扭头去看,发现灌木丛晃动得厉害,但是心想那么低矮的地方,应该藏不住什么大东西。石天看了好几眼,打算过去看一看,说不定可以逮到山鸡野兔,填饱咕噜叫的肚子。
申可为及时拉住了他,猛烈地摇头。
见到申可为惊恐的表情,石天放弃了,低着头继续赶路。
走了很久,两个人终于看到了路边有一户人家,看起来宅子不太大,院子却不小,有几间并排着的房子。
据月亮判断,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两个人果断地敲门。
“来了,来了”一个声音从里面响起。
两个人感到欣慰,不一会儿看到门开了,门里站着一个老翁,身穿粗布,头戴方巾,看起来不像宅主人。两个人还没说话,那个老头就说:“快进来,快进来”。
申可为感到惊讶,石天却不管不顾,人家让进就进来了。
进了门之后,老翁说:“我家主人睡觉了,你们跟我来吧,轻声一点儿”。
申可为和石天默默在后面跟着,石天很困,急需一个地方睡觉,申可为困意也浓,不过被老翁的怪异吓得没了睡意了。
穿过了过堂,走进了后院,老翁才问道:“你们也是下大雪客栈来的吧?”
“哦?老先生怎么知道”申可为问道。
“呵呵,今天接待的全是客栈逃民”说着,老翁努努嘴,申可为看向那个方向。是一件草料间,里面一条大通铺,上面密密麻麻躺满了人,月光照在脸上,每个人都一动不动,显得很诡异。
“老头儿真聪明”石天说。
“你们来晚了,在这里讲究一宿吧”老头子把两个人领到了一间储物间,在那里有一个横躺在地上的木柜子,上面已经躺着一个人。月光从屋顶钻进来,洒在那个人脸上,隐约看得出是个年轻人,白白的小脸长得很标致。
木柜子很大,看样子他们躺上去还有空间,正好可以容客栈老板一家三口。
安排好他们,老翁就出去了。
石天横着躺在木柜上,刚落稳就打起呼噜。申可为只好挤着躺在缝隙里,不小心压到了那个陌生人的手,那个人竟然一点没有反应。起初没有怀疑,可是旁边年轻人实在太安生了,既没有打呼噜,也没有喘粗气,身体毫无动作,后来申可为想来想去感觉很奇怪。
过了一会儿,申可为试探性地挨近那个人的身体,感觉冷冰冰的,这更加重了他的恐惧。
另一方面,申可为怕万一人家只是睡着了,把人惊动了就太尴尬了,所以他只敢偶尔试探试探。申可为又老实了好一会儿。
一会儿之后,申可为大胆地握住旁边人的手腕,顿时寒气逼人,似乎没有一点热乎气,而且气息若有若无,非常微弱,申可为身上一阵阵冒冷汗。
申可为尽量镇定下来,想办法,但是越想越害怕,大脑一阵混乱,就好像掉进了深渊,身体开始轻飘飘的,思想没有连贯性。申可为赶紧碰身边的石天,想把他叫醒,哪知道石天毫无反应,刚才还在打呼噜,现在连呼吸也没有那么明显。
这个时候,申可为的听觉嗅觉和身体所有感官变得很敏感,他竟然听到公鸡打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后院里养着牲口,现在开始不安分起来,拼命地打着响鼻,喷吐着嘴里的泡沫。
偷偷下地,申可为挨近门口,打开木门,老翁竟然在外面溜达,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申可为感觉怪异,老翁突然用很怪的声音,好像跟刚才的声音不属于同一个人,说:“你干什么?”
“我,我,我撒尿”申可为说。
老翁指了指角落,示意他去那里的角落。申可为按指示走到墙角,一边方便一边偷偷扭头看,老翁的行为很诡异,身体一扭一扭地前进,似乎身体很不舒服,就和庞大的生物运动一样显得肢体不协调。
不经意间申可为看到前房的窗户,有一个窗户在纸糊的地方破了洞,从里面显出一张披头散发的脸,看得出来是个少女,年纪约么十六七岁,她的脸很白,眼睛却像两个黑洞,里面往外滴滴淌着液体。
申可为以为自己眼花,但是又不敢接近去看。转身回屋子,阴沉的嗓音说:“乡下蚊虫多,夜里千万别乱跑”。
申可为感觉手脚发凉,急急跑回屋里,躲回到木柜上面。
过了一会儿,申可为又听到后院里有铁盆落地的声音,为此心里一惊,他幻想那会不会是盛满血水的一个盆。他的确听到了水洒在地的声音。片刻之后,“嚓嚓”的声音从后院响起,听不出是什么发出的声音。仔细听了听,申可为听出是扫地的声音,大夜晚的为什么扫地,申可为实在躺不下去了,赶紧做起来,在木柜上瑟瑟发抖。
扫地的声音刚过,屋里飘进了一股奇香,闻起来像炖肉,但是至于是什么肉,实在闻不出来。和香味一起传来的还有脆裂的声响,饿狗咬碎骨头时候就是这种声音,如果是狗或野兽,听声音绝对不只一两只。这一阵声波激起了申可为心里又一种的恐惧。
但是扫地也许是挠痒痒,异香只是幻觉,咬碎骨头的声音不过是磨牙打呼噜,可是恐惧心理不允许申可为往好的地方思考。
在外面明亮的月光衬托下,屋里每个角落都是黑洞洞的。屋子里有一架石磨,孤零零地停在房子中央,申可为似乎看见他在动。石磨后面有重重的黑影,堆在角落的柴堆影影重重,透过破败的房顶,每一条木板的黑影洒在地上都像瘦骨嶙峋的爪子,弯弯曲曲的脉络是诡异的攫取。
申可为看着鬼影重重,肌肉紧张万分,浑身都用着力气。忽然,身边的年轻人坐了起来,叫道:“别这么用力好不好?”
申可为一看,自己的手正紧紧抓着年轻人。申可为吓了好几跳,赶紧赔礼说:“失礼了,失礼了”。
年轻人又说:“失礼不失礼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死了还不让我舒服一点儿?”
申可为捂住自己的嘴,但是还是发出了哼哼的声音。
年轻人转过头来看他,申可为清楚地看到那个人的瞳孔不见了,眼睛是白色的,全部是白色的,和他的白色但是血管暴露的脸一样。年轻人说:“是不是想知道我怎么死的?”
申可为很吃惊,他竟然听得懂鬼话,另外,年轻人在说自己已经死了时候是那么镇静,就好像死并不是什么大事,或者值得伤心的东西。
“我本是这家宅子的主人,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陆续来了那么多客栈跑出来的人敲门,家父心肠好,就命令家仆把到了夜晚就会挡在门口的八卦石挪走了,以便接待后面赶来的人。哪知道,这地方鬼怪记恨我家很久了,因为有法器护家,它们一直不敢放肆。今天家仆干活不小心,不仅挪开了八卦石,还把它正面朝下,鬼怪们扮成客栈逃来的老翁,就住进了我家。到了夜里,老翁挨个吸食住宿人的阳气,家仆发现后都被他杀害了,家里本来的主人无一幸免。我是最后一个,刚才他正吸食我的阳气,你们敲门,他就出去了,所以还剩了一口气”说完,年轻人躺倒,立刻气息全无。、
申可为悄悄地下地,然后躲在木门后面,透过门缝,他看见月光下的后院恍如白昼,在草料间的地方黑漆漆的,只隐约看得见一道道月光下的人脸。
“你在看什么?”耳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没什么”申可为说。
突然,他看到草料间有东西在移动,在棚顶泄下的条条月光里穿梭。而且那个东西总在草料间躺在通铺上的人们之间游走,偶尔停在那一个的脑袋前面。
申可为清楚地意识到,还有人活着,他必须叫醒他们。
趁着那个东西停在一个地方,申可为急忙跑了出去,在后院开始呼喊。站在后院里,他看清那个人正是老翁,他在吸食别人的阳气。
“快起来,快起来,有鬼啊!”申可为大叫着。
草料间通铺上面的人应声而起,不过感觉硬邦邦的,身体很僵硬的样子。见他们惊醒了,申可为赶紧放下他们,奔向前院,想去寻找所谓的八卦石。
刚转身,没有料到过堂里已经挤满了许多人,申可为指示他们说:“快快,那家伙,草料棚子那里有妖怪!”人实在很多,申可为很难通过过堂,于是就翻墙出了院子,然后走到前门,又翻墙进了院子。
在院门口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石头之类的东西。忽然一抬头,申可为看到院墙上面有好多人的影子,回头去看,人们全都向他扑来,申可为糊涂了,喊道:“我不是妖怪,妖怪在后院,快去啊!”
那些人根本不听,走近了一看,申可为发现他们的瞳孔全都不见了,眼珠是白色的,脸也是白色的。他们都在喊:“借我一点阳气,给我一点阳气,我要活”。
原来他们被吸走了阳气,已经成为了行尸,所以想吸别人的阳气,来满足复活的愿望,却不知道行尸不能复生。
申可为四处找路,可是面前已经构成了人墙,连墙头上面也骑着行尸。这时候一个年轻的面孔出现,正是储物间的那个人,只有他会笑,笑着朝申可为扑着。
“原来是你骗我!”喊了一声,申可为朝年轻人扑去。
第一道阳光洒在大地上,万物恢复了生机,沉睡的,避祸的,如今都可以抻抻筋骨,打起精神上路。通过破败的房顶,阳光斜射进屋子,照在一架石磨上。石磨吸收足了能量,险些自己转动起来。屋子里不管照不照得到阳光的地方,都是那么明亮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