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可为的提议似乎是条明路,点醒了客栈外面的人。他们和平地分发了柴禾,又用客栈扔出来的食物充饥,之后他们就在地上分散开,生起了大小不一的火堆。
客栈周围方圆二三里的地域,都被分散着火堆和人群占领。
有的人独自一人,没有亲朋,又不好和陌生人打交道,于是就单独生了一堆篝火,或者以地为席,诵读诗书,或者以天为被睡着安稳觉。
有的人呼朋唤友,和一群亲友聚在一堆大火周围,互相取暖,互相谈天,忘了一天的不安,抛却了白日的烦恼。
他们的情况有点像早时候的农民,纵是收成不好,纵是白天辛劳,到了晚上,他们还是有心情在街上,或者在某家的院落里,聚集一帮人,大家也不点灯,只就着夜色,聊着闲天。至于话题,总也说不完。
更有两三人作伴,静静地看着篝火,悄悄地说着话,话语轻柔,气氛静谧。
就这些人铺展在远近的地面上,彼此互不干扰,各自占领守卫着一小片土地,也总有一小片土地,容他们占领着。
三条地缝把人们困在中间,但是地缝又宽又长,绵延向了远方,中间留出的空间足够更多的人们占领。
人们不必为了生存空间争抢,于是他们互不干扰,平平静静地生活,各有各的生活。在他们需要担心的大事里,只有一件紧急,就是明天如何生活,客栈会不会再扔出食物,明天协议还生不生效。
在客栈里面,申可为他们看到外面的平静,心里也终于得到了安宁。
除了考虑明天的生活,他们考虑得更加长远一些。其中最紧迫的,就是赶快逃离这个牢狱。
考虑到逃离,申可为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外面几个强盗的话:“他身上有稀世珍宝,得了它,就能练会绝世神功,就能逃出这里!”
怀中之物对申可为的诱惑越来越大,申可为常常担心,真的有一天,万一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将宝贝据为己有,那么就成了祸国殃民,背叛承诺的坏人。
申可为把这些担忧告诉了霍兆轩,霍兆轩只是抓住申可为手,静静地看着他。眼神表达了一切想说的话:“我相信你!”
霍兆轩常常说真正的男人是什么样子,不是膘肥体壮,不见得身材魁梧,重要的是,有一颗担当的心,有一份责任。
若是没了这项携带宝贝的重任,申可为感觉自己是一个空人,没有什么灵魂存在。
两种力量在申可为的心里互相拉扯,一直是这种正义力量占据上风,扛起责任,把宝贝亲自送到皇上手上。
倘若另一种力量占据上风,那么在京城迷失的悲剧将重演。西南京城之时,申可为成了吃喝嫖赌的罪犯,在磨云城一面客栈房顶,申可为做的梦里,他也成了吃喝嫖赌的罪犯,在一个到处是高楼大厦的梦境里,申可为迷失了。
如果再一次迷失,申可为害怕,害怕无法回头。
有了这些担忧,害怕,申可为甚至不敢轻易拿出怀中的小木匣子,过去常常拿出来擦拭,很少产生私欲,现在每每掏出木匣,私欲就在掏出之前产生,并且很快席卷申可为的内心。
申可为把心里所有的担忧,害怕告诉霍兆轩。
霍兆轩说:“你是英雄,就注定无悔……”
申可为突然站起,说道:“再多的痛,我也甘愿去背……”
申可为和霍兆轩,常常在这样的歌唱之中,云雨一番,然后沉沉地睡去。
霍兆轩唱着:“你是英雄,就注定……”唱着唱着,申可为的呼噜声起,霍兆轩停止了歌唱,轻轻为申可为合一合被子。
霍兆轩打算躺下去时,忽听得一声巨响,客栈剧烈得颤抖着。申可为被巨响惊醒,左右找着什么,霍兆轩问,他说在找电钢琴。
霍兆轩问:“什么是电钢琴?”
申可为顺口说出的,连他自己也解释不出来。
放开这话题不讲,两人凑到窗口,只见外面火光一片,人影晃动,在火光照耀下,场景显得更加混乱不堪。
不一会儿,客栈楼上楼下响起了脚步声。霍兆轩急忙寻找衣服,自己穿上之后,申可为才穿衣服。
申可为穿好衣服之后,霍兆轩已经偷偷钻出房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楼道里门板都打开了,申可为和霍兆轩等人打开门,从屋里分别走出。
掌柜的还是老模样,佝偻着身体,钻出门来,一边走一边揉眼睛,问着:“怎么回事,怎么了?”
申可为出了门,先打一个舒张,说:“啊——,什么事儿,正一个人睡觉呢,睡得挺香的,怎么了?”
霍兆轩从另外一个房门出来,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享受似的说:“啊——,什么事?一个人正睡觉呢,怎么了?”
鲁关山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打了一个哈欠,说:“啊——一个人正……”听到了别人说话,他转向申可为和霍兆轩,说,“什么?!你们一个人正睡觉?”
闻声之后,霍兆轩的脸一下就红了,申可为有点老爷们脸皮厚的劲头,说:“怎么了?一个人啊——”
鲁关山说:“我明明看到你和他在一起”说着,还抬起手来指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