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指使你的时候,精神清醒吗?”慕云欢接着问。
“清醒。”
“安宁公主给你的银票在哪儿?”就凭几句话,苏舜不一定会信,但若有了实证,他不信也得信。
“在我身上。”那小太监双目无神。
慕云欢松开他,转身看向苏舜:“皇上,只要命人搜身,便知道这小太监说的是真是假了。”
苏舜深深地看了慕云欢一眼,甩袖道:“给朕搜!”
暗羽卫上前搜身,果不其然在那小太监身上搜到不少银票。
银票呈上来,苏舜立马瞧见了那银票上的私印,手中攥紧。
慕云欢暗戳戳的补刀:“这私印,怎么好像有点眼熟啊?”
“安宁公主的私印。”沈离夜抿唇开口。
她不动声色地瞧了他一眼,心中惊讶又好笑,他右手负在背后,左手扣着绣春刀,那双桃花眼覆着万年不化的寒冰,只有瞧向她的时候,才会柔和下来,染上一抹多情的春意。
从开始到结尾都在他的筹谋中,步步正中他的计划。
他是掌控一切的棋手,事不关己地看着场面朝着他计划的方向发展。
他心思缜密得可怕,强大到恐怖,但慕云欢并未心生畏惧。
安宁公主心中大慌,急忙扯住苏舜的袖子跪下,“父皇,安宁知错,都是安宁做下错,您罚安宁吧!都是安宁癔症发作了,差点害得慕姑娘出事,都是安宁的错,还请父皇重重责罚安宁以儆效尤,安宁愿以死谢罪!”
“你,你胡说!你的癔症根本就没有发作!”秦芊芊朝安宁公主怒吼道。
秦芊芊慌了,安宁公主若是一直否认指使人假传圣旨,极其引起皇上的怀疑,但她现在主动请罪,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癔症上,加上皇上早有心理准备,极有可能不忍心重罚安宁公主!
慕云欢微眯了眯眼眸,看着安宁公主哭得伤心懊悔,不禁感叹果然是在宫里长大的女子,秦芊芊怕是玩不过她的。
她适时开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慕云欢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众人都愣住了。
苏舜剑眉一横,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舜这句话倒是颇有些纵容的意味。
“民女没胡说啊!那小太监说,安宁公主那时清醒得很,还给了他不少银票。而安宁公主又说她那时癔症发作,那这么一看,公主癔症发作了还能数得清银票,更能想到让小太监去骗我家行止进宫,证明公主的癔症也不严重,说不定已经好了,这可是大好事啊!”慕云欢神色无辜单纯地说。
她这一番话,看似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
苏怀瑾眸中一冷,看着安宁的眼神越发复杂冰冷,难怪他总觉得安宁的说辞有些奇怪,如今想来恐怕真实性不敢保证了!
秦芊芊一听急忙反应过来:“皇上,这世间哪有癔症病人发病了,还能够想出如此周密的计划,还知道要贿赂别人办事的啊!”
苏舜好歹是上届权谋冠军,能靠自己坐上皇位的,能有几个简单的。
此话一出,苏舜也明白了大半,对安宁起了疑心。
秦世恩瞧见苏舜神色迟疑,趁热打铁道:“皇上,芊芊是微臣教养长大的,因是府中独女,难免多有娇纵,平日行事作风便高傲了些,但芊芊绝不是能做出如此恶毒阴狠之事的人啊!还请皇上明察。”
秦振勇作风刚正不阿,一向不喜秦世恩和秦芊芊父女俩的行事作风,但此时此刻终究不忍心开口:“皇上,芊芊是老臣看着长大,纵使她平日娇纵蛮横,也做过些欺负人的事儿,但她自己一个人绝对没有做出谋害杀人这等事的胆量和心机。”
秦振勇对苏舜有救命之恩,万不是秦世恩能够相比的。
秦家父子俩虽只为秦芊芊辩解,但在场有心人都能听出来,明里暗里都指向了安宁公主。
苏舜之前是愧疚心软,如今倒是冷静下来,打量审视地盯着安宁公主。
安宁公主彻底慌了,恨恨地盯着慕云欢,目光憎恨暴怒。
都是她!
面对苏舜冰冷如刀的眼神,安宁公主急中生智,跪在他的脚边拼命地磕头:“父皇,都是安宁有错!安宁自知癔症随时会发作却还要出来。前些日子母后担心安宁,不惜日日往返与公主府和皇宫,安宁心中不忍也不舍母后如此辛劳,想着进宫能够让母后不必那般辛劳,却不想竟是癔症发作犯下如此错事,安宁愿意削发为尼,一辈子长伴青灯古佛,再不出佛堂,也避免癔症发作伤人,还请父皇息怒。”
慕云欢笑着提醒:“公主不必担心,以昨晚的情况看,您的癔症很快就能好了。”
这话就是在明晃晃提醒秦府三人了。
等着看狗咬狗吧!
闻言,见苏舜久久未说话,秦世恩气愤道:“皇上,不说那癔症真假,但没哪家的癔症病人发病了还能输钱谋划?公主究竟有没有癔症,或是癔症究竟有没有发作,皇上心中恐怕已有定数,但我大宋国从来依法治国,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秦世恩明显是为了女儿孤注一掷了,铁了心要把安宁公主拉下水。
他很聪明,不管安宁公主做没做,但只要把她拉下水,秦芊芊最多不过是杖责,能保住一条命。
苏舜是什么人,自然明白了其中弯弯绕绕,冷脸甩袖道:“此事安宁确实也有错,秦府小姐更是谋害侯府在先,所幸侯夫人并未出事,且侯夫人才是受害人,是打是罚,便由侯夫人处理!”
安宁公主骤然看向慕云欢,心中愤恨扭曲。
都是她!
慕云欢皱眉,这老皇帝是自己对亲生女儿下不去手,要把仇恨都拉到她身上。
若是罚得轻,她出不了气。
若是罚得重了,那秦府和安宁公主的记恨都会集中在她身上。
而且,这事传出去,她还没嫁入侯府,就会落下个残忍无情的名声。
挺贼啊。
顶着众人的灼灼目光,慕云欢神色平静正要开口,被沈离夜抢先。
“我家夫人向来单纯善良,治病救人的事情在行,但打打杀杀的事情却是狠不下心。不如就让臣代劳?”沈离夜攥紧慕云欢的手,扯着她护在她身前。
看着面前高大宽厚的身影,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
慕云欢心里暖烘烘的,这人是要给她挡仇恨呢。
秦世恩第一个反对:“皇上,定北侯向来喜欢打打杀杀,做事绝情残忍,若是听他处理,恐怕要出人命啊!”
“怎会?纵使臣下手再没轻重,但夫人医术高明,总是能救回来的。”沈离夜眉眼清冷漠然,薄唇中吐出来的话让人如坠冰窖。
“你!”秦世恩被他不要脸的说辞堵到说不出话。
沈离夜眼皮抬了抬,懒怠阴鹜地看向他:“我家夫人宅心仁厚,不忍心责罚,难不成秦大人是想钻这个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