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都不说话。
只有宋胭急促的呼吸声响在寂静的楼道里,一声又一声,是她作为一个女儿担忧父亲的最好证明。
坐着冰冷的椅子上,宋胭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她想起小时候自己和保姆住在一起,宋正桉很少来看她,每次来却总是大包小包拎着,抱着她目光宠溺。
她想起第一次登上舞台,台下人山人海,五颜六色的应援牌没有一个是属于自己,唯有前排角落里,闪耀着她的幸运色的荧光棒。
她想起第一次带傅祗去见他,他搬出几大坛子女儿红,把傅祗喝到不省人事,却还是对他不假辞色。
这些画面,大多一闪而过,最后的定格,却都是宋正桉带血的手帕。
他其实一直是个好父亲。
哪怕他不是个好人。
恍惚间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医生们鱼贯而出,宋胭踉跄着,来不及和医生说话,张望着就要往手术室里走。
医生们拦住她。
摘下口罩,几个医生并排而立,对视几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忍。
最后却还是鞠躬。
“抱歉,宋小姐。”
宋胭呆呆的,却能感觉到自己眼角有眼泪坠落。
她突然就笑了。
握握医生的手,宋胭安慰他们:“你们已经尽力了。”
说话间,病床被推出来,往日里高大的人盖上了白布,毫无生气。
宋胭平静地掀开白布看了看宋正桉灰白的脸,仔细地扫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细节,像要把他最后的模样刻进脑子里。
白布盖上,宋胭对秘书说:“准备后事吧。”
所有人都惊讶于她诡异的冷静。
只有傅祗默默站在宋胭身后,伸手搭在宋胭肩上,给她最坚实的依靠。
忙活完一切已经是深夜了,宋胭呆跪灵堂中间,看着周围的花圈和白布,突然觉得肩上的压力一下子重了,像块巨石,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傅祗配宋胭守灵,丧服下的手紧紧握着宋胭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可是胭胭那么苦,自己一定要配着她才行。
葬礼举办的也简单,来的人不多,宋时被捕后,大多数人都想着和宋家撇清关系。
乔澜来了,一身黑裙,离开时特意拽住宋胭,抱抱她,说:“澜庭还是你的家。”
尹杨是跟着乔澜来的,闻言也说:“澜庭一直等你。”
乔棉和眉玫也来了,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看着宋胭面无表情的脸,都哭的不能自已。
宋时倒是没来。
乔澜曾向警方申请让宋时来见宋正桉最后一面,可是他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也简单。
坏事做尽,愧对先祖。
宋胭明白,这个“宋时”不是真正的宋时,他的父亲和妹妹,在另一个世界,早都去世了。
他不来,情有可原。
安葬完宋正桉的那天,是阴雨天。
雨下的很大,宋胭和傅祗撑着伞站在墓碑前,忍了好几天的泪水,突然就决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