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休慌,贫道来也!”
忽的一声清叱,太一道人脸上先是一喜,随之一暗,目光所及,正看到一尊面无表情的道人从下方深红世界的虚空深处缓步走了出来。
是太鸿道人。
“又一只蝼蚁。”那声音道:“虽是随手施为,却不料你竟能挣脱,若你乖乖待在彼处作旁观,说不得吾怜悯之下,给你个臣服的机会。你既跳出来,也休怪吾连你一并也杀了。”
“恁的废话。”太鸿道人愈是接近,愈是举步维艰。那根从天而降的手指,携着无匹伟力,破灭一切之势,端端震彻心扉。
可太鸿道人万载老石般的脸上,神色丝毫不动,眼中一丝一缕的情绪都不曾出现。只现了庆云,施展神通,化作一道遁光,如逆水行舟,飞跃而来,口里淡淡道:“也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藏在幕后的黑手,心肝腐烂到生蛆。恁的神通广大,也没有丝毫堂皇之气。若贫道有这般神通,要打杀太一道友,何须趁他开天之时?”
“嗯?!”
一声闷喝,压抑着怒气,但随即又呵呵笑起来:“你区区蝼蚁,也敢妄论于吾,合该受死。”
太鸿道人不再说话,拿出一尊如意,那如意两头一黑一白,中间道纹密布,充满了一种井然秩序的味道。
法力催动之下,如意放出一轮阴阳太极图,缓缓一转,周遭丈余之内,无尽压力便顺着如意秩序,化为和风细雨。
由是遁光速度暴涨,轰然间在指头按落于太一道人头顶之时,太鸿道人一头摇身一晃,现了万里法身,抡起如意找准指尖便是一击。
太一道人头顶一震,只觉耳中轰鸣,浑浑噩噩间,只觉身上一轻,心头生出一股凉意,待抬头看去,只见一尊道人站在上方,正好堵住一条幽深无边际的黑洞!
而那根指头,已然退走。
太一道人张了张嘴,脸上露出一抹悲色。
就见太鸿道人缓缓转过身来,脸上仍是面无表情,口气却是叹息:“我自为你所化出,至今已有二十八载。”
他微微抬头,看这这一方新生的世界,露出生平第一个笑容,虽然很僵硬:“二十八载苦修,甫一证就天人便陨落,实乃命数也。”
却是太鸿道人竟在世界本源之中,证得了天仙!
太一道人悲戚之余,也是释然。若非证得天仙,拼死之下,怕也挡不住这一指头。
“我自将去,时也命也。”太鸿道人笑笑摇头:“勿须作那小儿女态。道友能化出一个太鸿道人,便有第二个太鸿道人。”
“可那已不再是你。”太一叹息连连。
“那又何妨?”太鸿笑道:“只要是道友理智所化,皆为太鸿。”
顿了顿,他道:“时间不多了,贫道有一言,道友且听之。”
“你说。”
“道友自来这方多元宇宙,算计者多,真挚者少。我为道友理智所化,可我在消散之前,也有笑靥。理智之为理智,并非无情。太上无情,也非是无情。理智大过情,然也。修真修真,摒除一个假,修成一个真,人若不真,便也修不得道了。”
太一微微颔首:“我已知之。”
太鸿哈哈一笑,作歌曰:“生来见大道,死时如夏花;平生默无闻,孑然孤一身。”
话音既落,万里法身飕飕散去,瞬即化作一片虚无!
太一道人落泪:“今失一道友,痛杀我也!”
恍恍惚惚间,太一道人低头,看见腰间一枚配饰,不由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恨色。他吐出口气,卷起这枚配饰,法力一震,将其化为齑粉。
“我知你早到,可你座山观戏,使我痛心失了一道友。圣母啊圣母,你道我日后该如何对你?”
太一道人仰起头,幽幽神目穿过虚空,分明看到那宇宙胎膜外,一尊笼罩着炽白刺目光芒看不见身形面容的浩瀚神灵身旁,一抹幽影缓缓浮现。
道人叹息,心中复杂,却也知晓再无危险,于是将诸般杂念一一斩杀,叱咤之中,将开天五灵余者皆融入天地,五行既成,天地微微一震,迅速稳固下来。
便就有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无量神光冥冥降下,将整个一方天地笼罩其中。有造化运转,孕育生机,五行相生,天地乃成。
血玉灵根生机勃发,枝条如雨后春笋,蓬勃间轰然一涨,树冠散开,似无数双手,将天空牢牢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