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字一边颤抖着,一边在通用器里滚来滚去。钟乔伊有点儿失眠了,为小舅舅,也为突如其来的陌生生活。
她悄悄爬起来跑到窗边,想看看这个小镇。但令她惊讶的是,整个彰美小镇的建筑外观就像被月光悄悄地染了一层颜色似的,全部变成了素白的颜色。三面的群山连绵起伏,黑黢黢地映衬着整座小镇珍珠一般微弱的光芒。
也许是她太过惊讶了,房间里的智能管家被她激活了,温和的男声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低声询问道,“乔伊小姐,您需要我的帮助吗?”
钟乔伊指向窗外,“为什么所有建筑物都变成了白色?”
“因为今天是清明节小长假的第一天,彰美小镇已经进入了清明节模式。”
钟乔伊这才注意到现在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了。
早晨,小镇的居民们自动自发地来到彰美脑研究院,秩序井然地在围栏外面摆上一束鲜花。人们衣着素雅,但他们带来的却是各种血红色的鲜花。
原来,从章沄和被枪杀的第二年起,彰美小镇就会在每年的清明节公开悼念他。小镇会遵照传统,将建筑物涂成涂成代表祭奠的白色。但人们又会故意选用和鲜血同色的红花献祭。乔丽萍也入乡随俗,让乔伊代表全家送上一束红杜鹃和一块手写的反暴力纪念牌,献给了这位早逝的小镇创始人。
素白的研究院大楼前,红色花瓣像火焰一样热烈的绽放,各式各样“反对暴力”的小标语和提示牌醒目地摆放在这片如同烈焰火海般夺目的花海之间,发出无声地抗议。
乔立辰也站在自己的窗前看着这一幕。他的病房刚好可以看到研究所的正门,能够清清楚楚地把下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乔立辰用手掌微微撑着窗户,额头轻轻抵在单向的观景玻璃上。随着时间的流逝,鲜花像在白色的背景下慢慢洇开的鲜血。清晨凉涔涔的气温沿着玻璃传递到他的额头上,但他的脑海里沸腾如水,生生将这丝凉意抵挡在皮肉之外。
因为过度焦虑,他的植物神经出现紊乱,灼烧的感觉出现在他的掌心,手指上的肌肉也微微僵硬。但医生的建议是先不要使用药物治疗,希望他能尝试自己调节心态,放松精神。于是乔立辰猛地推了一下玻璃,将自己从窗前远远推开,大退几步抵在床边,然后沉默地看着他的监测数据。
显示屏上的数值都是令人安心的绿色,表明他的身体状态处在正常范围内。但乔立辰知道自己的某些地方就像接触不良的机器,随时会出现问题。
他转向门口安静地坐着,等到乔丽萍进来的时候,抬头露出一个微笑。
但下一秒,他的微笑就僵在脸上了。因为热衷食补的乔丽萍为他带了一罐热腾腾的羊肝汤,酱红色的羊肝半沉半浮在熬得发白的骨汤中,让乔立辰顿时产生了许多非常不好的联想。
乔立辰别开脸,一脸嫌弃。
乔丽萍知道他现在非常焦虑,也不敢像平时那样强迫他,连忙把汤罐合上塞给乔伊让她拿开,自己好声好气地哄着他道,“我们出去逛逛吧,散散心,好不好啊?!“
钟石明一大早就匆匆赶回镇上参加清明祭祖。在村里,清明节祭祖和扫墓都是庄严的大事儿,不可怠慢。但全城素白的彰美小镇却并没有因为清明节而变得肃穆冷清。相反地,现在小镇比往常还要更热闹一些。
在中国人的传统中,清明除了祭奠亡人,还是春游、郊游的节日。早饭时间一过,各种素雅的风筝就飞上了小镇的天空。不知为什么,带着飘带和流苏的款式最受欢迎,它们张牙舞爪地飘在天上,看得钟乔伊心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