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基雅弗利暗暗吐出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难关终于有希望过去了。
诺梅洛没有再继续停留,在听了马基雅弗利提供的消息后他觉得有必要立刻赶往佛罗伦萨,因为接下来他还要尽快返回罗马,把这个消息报告教皇。
由梵蒂冈发行的货币已经开始流通,借着对佛罗伦萨的影响,这种被称为皮赛特的金币,以精美的铸造花纹而在骤一出现就引起很多人的关注,甚至有人在拿到这些金币后就立刻收藏起来而不肯轻易使用。
这种现象显然是教皇不希望看到的,为了防止这种只收不付的出现,亚历山大六世甚至下令减少铸造工序,希望藉由降低工艺的手段让人们失去收藏的兴趣,而把金币投入市场。
不管怎么说,亚历山大六世以一种比他的任何前任都更加热忱的态度,把精力投入到了这项世俗工作当中,这就难免引起了一些非议。
有人公开批评教皇过于热衷于积攒财富,以至已经完全堕落成了一个满身世俗气息的商人,更有人直接斥责这种行为比当初他的前任买卖圣职更加恶劣。
但是亚历山大六世对这一切指责完全置若罔闻,做为知情者之一的诺梅洛清楚的知道,亚历山大六世之所以如此热衷这项事业,是因为凭借着交易所那令人生畏的敛财能力,教皇正享受着日进斗金的巨大利益。
佛罗伦萨显然是亚历山大六世眼中的一块肥肉,萨伏那洛拉的倒台让他重新能够把触角伸进这座已经久违了的城市,同时也正因为与佛罗伦萨多年的积怨,让他没有任何负担的试图从这座城市里捞取财富。
在佛罗伦萨发行货币是之前与佛罗伦萨政府达成的协议,为此亚历山大六世甚至不惜借用扶植美蒂奇家族的名义,向佛罗伦萨执政官萨齐施压。
这种施压虽然有效,可显然也破坏了教皇与佛罗伦萨可能重新修补关系的机会。
诺梅洛可以想象的到,亚历山大六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如果让威尼斯破坏,教皇会是如何的愤怒。
诺梅洛决定立刻启程前往比萨,他要尽快见到亚历山大然后再赶回罗马,把马基雅弗利透露给他的这个消息报告教皇。
诺梅洛在天刚黑的时候终于到了比萨。
他原本打算到公爵宫要求觐见,可在马基雅弗利灵机一动打听之后才知道,伯爵,当然还有公爵小姐和她的母亲都不在公爵宫而是在卢克雷奇娅宫。
于是诺梅洛又立刻转而前往位于河边的卢克雷奇娅宫。
刚刚到了距离卢克雷奇娅的房子不远的地方,诺梅洛就远远看到了正忙着把一个硕大的徽章往院子门口的拱形门廊上挂的几个工人。
诺梅洛仔细看了看那个徽章,他注意到徽章的底纹是比萨传统的白底红色正十字的图案。
只是和比萨徽章稍有不同的,是在正十字的右上角,有一颗颇为醒目的星星。
这颗星星四周是由道道线条预示的璀璨光芒,其中有几道光芒直接投到了比萨十字架的中心。
看着这个徽章,诺梅洛不由想起了埃斯特莱丝名字的由来。
晨星,破除黑暗带来曙光的星辰,这是亚历山大取这个名字的意义,现在看来他要让这个显然拥有深远意义的名字永远铭刻在比萨的历史之中。
诺梅洛的到来显然让卢克雷齐娅很高兴。
虽然送出那封信后就一直盼望着能尽快得到父亲的回复,卢克雷齐娅却是没想到亚历山大六世回复的会是这么快,而且还派来了诺梅洛。
对于诺梅洛的身份卢克雷齐娅当然很清楚,有时候她甚至觉得父亲对诺梅洛比对她的哥哥们更信任。
这还让卢克雷齐娅猜测过,诺梅洛会不会是父亲的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私生子。
只是这个猜测始终没有得到过证实,而且卢克雷齐娅也渐渐觉得,父亲对诺梅洛的信任多少是和对自己兄妹是不同的。
看到卢克雷齐娅,诺梅洛露出了微笑,虽然距离上次来比萨并没过多久,但是诺梅洛还是发现了卢克雷齐娅身上一些微妙的变化。
她似乎变得稳重了些,或者说她对亚历山大显得更加依赖了,当她走在亚历山大身边时,她不再如以前那样如同一头活泼的小鹿,而是更像一个称职的妻子。
或是情妇?
诺梅洛心里刚刚闪过这个奇怪念头,就立刻被他压了下去。
“诺梅洛,欢迎你的到来,”亚历山大在诺梅洛面前停下来看着教皇的私人秘书“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就出发了对吗?”
“你这又是怎么发现的呢?”诺梅洛略感意外的问。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我注意到了你袍子上的泥渍,我知道昨天晚上罗马附近下了场雨,很显然你是在傍晚之前就出了城,否则你应该是能找到避雨的地方的。”
亚历山大随意的笑了笑,他注意到诺梅洛脸上出现的一丝不自然,不过却并不介意他想到了什么。
虽然看似只是稍显诧异,可事实上诺梅洛内心里的震动是无法形容的!
他想不到亚历山大居然对罗马的一切如此了解,甚至连头天晚上下了场雨都一清二楚。
这让诺梅洛感到的除了意外还有隐隐的不安,他甚至暗暗琢磨回去之后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向教皇报告。
“诺梅洛,说说你给我们带来什么好消息了?”卢克雷齐娅有些焦急的问,她神态中有些紧张还有点不安,当她看着诺梅洛的时候,眼神中透露出的似是一种等待判决的忐忑。
诺梅洛倒是能够理解卢克雷齐娅这个样子的原因,毕竟这是她这18年来第一次那么不顾一切的与她父亲对立,诺梅洛甚至记得那封信里透露出的那么明显的要挟之意。
“你也许能想到,教皇对你有些失望,小卢克雷齐娅,”诺梅洛微微摇头,看到卢克雷齐娅脸上原本很激动的神色瞬间黯淡下去,秘书就不由用略显责备的眼神看向亚历山大“你不该这么做的,不该让她反对她的父亲。”
“我们没有反对我父亲,”卢克雷齐娅立刻不满的反驳着“我只是想为我的女儿争取到她应有的权益。”
卢克雷奇娅的话让诺梅洛不禁苦笑,他不得不用有点佩服的眼神打量旁边的亚历山大。
“卢克雷奇娅,你所说的女儿的权益其实是在要挟你的父亲。”诺梅洛声调低沉的说。
他再次向亚历山大望去,看到亚历山大向他做出邀请的手势,诺梅洛点点头。
很多事情必须说清楚,或者说随着身份地位的变化,人们之间的关系也和以前不尽相同。
以前的亚历山大只是教皇手里一颗可以随便摆弄的棋子,而不论是棋手还是棋子都很清楚这一点。
而现在,至少诺梅洛已经察觉到了双方关系的变化。
他们之间不再是下棋人与棋子的关系,当然也不是老丈人与女婿。
时而合作,时而抗衡,两个亚历山大的关系看上去很复杂。
可诺梅洛知道,眼前的这个贡布雷,如今是能与教皇分庭抗礼的人物了。
“陛下让我给埃斯特莱丝小姐带来了比萨的圣亚丁的圣骨,”诺梅洛向露出欣喜微笑的卢克雷齐娅说,然后他看向亚历山大“我还带来了教皇给你个人的一个许诺,陛下认为威尼斯对比萨的任何企图都是不能被容忍的。”
听到诺梅洛的话,亚历山大露出了微笑。
一直以来,他等待的就是这个。
“既然这样,我也正要有一个消息请你给教皇陛下带回去,”亚历山大说“我刚刚接到的消息,奥斯曼苏丹巴耶塞特二世,正要进军布加勒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