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亚历山大分别和这些人单独见面,在许诺会保证他们的安全如今的地位后还承诺萨格勒布的军队不会反对他们的意见,现在看到他忽然摇头,很多人不禁霎时对他怒目相视。
如果只是单独私下里达成协议,他们只要毫不犹豫的予以否认曾经与亚历山大之间的谈判就无损于他们的名声,可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已经聚集在这里,即便否认也已经无济于事,谁也不能保证别人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各位我想你们是误会了,不是外面的军队听从子爵的命令,而是你们大家共同做出决定铲除那些曾经阴谋杀害了西格纳契公爵的罪犯,同时拥护赫尔瓦子爵返回萨格勒布继承他应得的地位,所以军队在这件事上是听从你们命令的。”
那些贵族愕然的看着亚历山大,他们知道自己的耳朵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听到的东西却又让他们觉得似乎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自己这些人铲除了那些大贵族?
是他们决定拥戴赫尔瓦回来继承萨格勒布公爵的宝座?
还是他们说服甚至控制了军队,让这一切得以顺利实现?
他们怎么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的了不起呢?
贵族们面面相觑,渐渐从别人眼中神色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心思。
“如果我们愿意支持赫尔瓦子爵,我们会得到什么?”
终于,有人问出了所有人心底里那个问题。
“荣誉,地位和财富,”亚历山大的目光从那些人脸上掠过“这些东西在现在对你们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亚历山大的反问让贵族们脸色阴沉了下来。
奥斯曼人就要来了,在那个巨大威胁面前那些东西的确已经显得没什么意义。
“支持子爵,然后和他一起抵抗奥斯曼人,或者至少让自己在奥斯曼人面前看上去不是那么弱小,这些不已经是足够的理由了吗?”
原本还有人窃窃私语的贵族们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亚历山大,似乎他最后那句话如同充满魔咒般令他们集体失了声。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琢磨他那句话的真实含义。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你们的时间不多,是以子爵的追随者还是俘虏的身份走出这座修道院,现在就要做出选择了。”
亚历山大的催促引起阵小小骚动,可紧接着就安静下去。
人们相互对视,从目光神色之间相互试探猜测,有些人小声低语,他们在做着某个选择。
亚历山大静静等待着,他等这些人的答复,虽然他已经大致猜到了他们会怎么回应他。
修道院外响起了号角声,那是军队列队的信号。
贵族们又是一阵轻轻骚动,他们知道这不是外面的军队即将发动进攻,不过这却比听到进攻的信号更让他们忐忑。
“子爵好像已经到了,”亚历山大站了起来“大人们,现在告诉我你们的决定是什么?!”
贵族们们相互错愕的对望着,其实早在亚历山大说出那句让他们所有人都动心的话时,他们就已经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了。
奥斯曼军队的到来成为了萨格勒布从未面临的巨大危机,摆在萨格勒布人面前的不过两条路,要么抵抗要么屈服。
但是不论是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萨格勒布都缺少一个能让所有人都统一起来的人。
抵抗还是屈服,生存还是毁灭,因为公爵宝座空悬太久而始终无法做出最终决定的萨格勒布,需要一个人告诉他们怎么办。
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已经到了门外。
然后,修道院的大门被敲响了。
赫尔瓦紧张的盯着紧闭的修道院大门,虽然神色平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紧张而湿透的内衣已经紧紧贴在了身上。
如果萨格勒布的贵族们不肯对他公开表示支持,那么赫尔瓦将面临彻底绝望的窘境。
这甚至比在战场上失败更加令他难堪和绝望,因为战场上的失败还可以用接下来的胜利弥补,可如果萨格勒布贵族们拒绝承认他做为萨格勒布公爵继承人的身份,那将会从根本上彻底打击他。
时间没有多久,可对赫尔瓦来说却好像煎熬般的漫长。
一声单调沉闷的“吱呀”声响起,修道院的大门缓缓敞开。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都投向阿里霍埃修道院的大门,当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贵族时,不论是军队还是远处闻讯而来的市民们,所有人都看向那些人。
“以萨格勒布的名义,”在隐约还能闻到从修道院里飘出的血腥味道中,一个贵族走到赫尔瓦面前,他先是停顿了下然后单膝跪下“子爵请允许我代表萨格勒布迎接您归来,西格纳契公爵的儿子,萨格勒布公爵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听到这个,赫尔瓦稍显呆愣,随即潸然泪下。
1499年2月28日,西格纳契公爵的独子赫尔瓦子爵入主萨格勒布阿里霍埃城堡。
2天后,原本坚持不肯投降的右岸打开了城门。
与此同时,一支由蒙蒂纳与巴尔干山民组成的军队入驻萨格勒布。
当一面有着奇特的等边三角形纹章旗帜与萨格勒布的红色斜十字旗一起升起时,站在阿里霍埃城堡上的赫尔瓦子爵当着很多人的面拥抱了亚历山大。
“伯爵我不会忘记你给予我的帮助,”赫尔瓦在亚历山大耳边轻声说“我会满足你提出的所有要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请您放心我的殿下,我的要求绝不会过分,而且您也肯定能够做到。”亚历山大同样轻声回答。
听到这话赫尔瓦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当蒙蒂纳军队进入萨格勒布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子爵不由对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产生了怀疑。
现在听到亚历山大的许诺,他终于放松了不少。
只是子爵很快就会知道,他错了。
亚历山大给他带来的,与其说是一顶尊贵的公爵冠冕,不如说是一场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