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加行政官是在第2天中午被处决的。
在行刑的时候,很多马拉加人闻讯赶来观看,对行政官的死他们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愤怒,悲伤,或是什么不好的情绪,人们只是冷漠的站在那里看着一个人的脑袋从脖子上搬了家,尽管按照行政官的要求在行刑前允许他发表了慷慨陈词般的遗言,但这丝毫没有打动马拉加人。
人们只是把这次处决当成了以后很长时间里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处死一个官员贵族要比处死一个普通平民更直有话题感。
箬莎没有去看行刑,在战场上杀死敌人与在行刑台上砍掉别人的脑袋是完全不同的,箬莎自认可以毫不犹豫的签署几个甚至几十个人的处决令,但是要她去亲眼观看这些残酷的行为,她多少有些并不适应。
而且她也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马拉加人的态度已经证明了她的决定是正确的,当地人并没有因为西西里军队的暴行而产生强烈的抵抗心,或者说对他们来说贵族国王之间的争争夺夺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这种态度在这个时代是太正常了,至于行政官,他效忠的其实也不过是自己的荣誉而已。
箬莎忽然想起了亚历山大在罗马涅-托斯卡纳的做的那些事,他在自己的公国里想尽办法让所有的人觉得不论是战争还是什么其他大事,都与自己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即便这只是人们自以为是的臆想,可这种手段也的确起了很大的作用。
在法国人入侵初期的意大利战争开始之后,罗马忒西亚公国的民众似乎突然就被刺激到了似的对国家命运产生了浓烈的兴趣,议论战争成了当时最时髦的话题,这看上去似乎只是和其他闲聊没有什么区别的舆论成了罗马忒西亚和别的国家不同的地方,现在看来亚历山大让民众加入进来的举动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也的确已经初见成效。
箬莎这么想着,忽然就觉得很是想念哥哥,不过现在她需要进军塞维利亚,按照在占领西西里之后与亚历山大的约定,西西里军队参与伊比利亚战争的时机,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从马拉加出发,沿着科沃内斯河坐船北上,虽然是逆流而行,可是也只需要三天就可以抵达与瓜达维尔河汇流的宾戈洛拉。
而如今在这个汇流口处,出现了一个颇为奇怪的局面。
位于这个近似个“T”形的两河汇流处瓜达维尔河北岸的宾戈洛拉如今已经落在了王军的手中,王军派出了一只虽然人数不多但却颇为精良的部队防守着这个阵子,而在“T”字左边,科沃内斯河的西岸,安达卢西亚贵族联军警惕的监视着对岸的王军动向。
不过稍显诡异的是,他们把原本派往科沃内斯河的对岸的部队撤了回去,而王军也并没有趁机越过瓜达维尔河占领科沃内斯河东南,这样子看上去倒好像是为什么人留下一个更好的位置。
几次的交战已经让联军对王军产生了发自内心的畏惧,特别是那支由贡萨洛亲自训练的模范军,要比其他王军难对付的多,甚至是有些可怕。
他们在战场上纪律严明,作战果敢而又大胆,特别是按照贡萨洛的设想已经在战场上初见威力的新战术,着实让联军吃了很大的亏。
如果这里不是安达卢西亚,联军占着一定的便利优势,在这连连挫折之下,或许联军已经崩溃瓦解了。
可即便如此,联军部队这时也已经是普遍的士气低下,甚至之前也曾经被贡萨洛击败时都没有如现在这样到处弥漫着绝望的气氛。
普通士兵们当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那些大大小小的贵族却多少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他们很多人在暗中抱怨这都是因为唐·巴维把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推出来的缘故,原本还可以和巴里亚里多德讨价还价的局面,随着唐·巴维推出一位王位竞争者,让这唯一的谈判机会也没有了。
士兵们或许对是否换了一位新女王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贵族们却很清楚,不论支持这对姐妹中任何一人,失败者将要面临的必定是凄惨的结局。
所以在这样一场已经演变成了王位争夺的战争中,只有胜利与失败而没有妥协,就如同当初伊莎贝拉与胡安娜的战争一样,那是一定要分出个高低的。
而和当初又不一样的是胡安娜的背后有着葡萄牙的支持,所以即便战败她也可以跑到葡萄牙避难,可是对安达卢西亚贵族们来说,失败不但意味着将会失去爵位,领地,贵族头衔,更有可能会丢掉性命,阿拉贡的斐迪南的手段绝对不比他的妻子更宽容,这个很多参加过收复失地运动的老人都很清楚。
而现在更是出了个让交战双方没有想到的意外,西西里军队的突然登陆让卡斯蒂利亚南方的局势变得异常诡异复杂起来,尽管都知道西西里人肯定来者不善,但是在这个时候双方却都很默契的决定暂时不要向这个外来者主动发起挑衅。
当听说西西里军队登陆之后,贡萨洛一边立刻调动部队设防,一边迅速派人把这个消息向巴利亚里多德报告。
贡萨洛的确是个傲慢进而跋扈的军人,但是他却并不笨,甚至有时候他比任何人都更要精明的多,这种精明不只是在战场上敏锐的嗅觉,即便是在很多人认为他很迟钝的宫廷里,贡萨洛也并不如别人想的那么愚蠢。
飞扬跋扈成了他保护自己的最好伪装,同样对于国家之间的敏感关系他也并非是一无所知。
他当初能够擅作主张的听取亚历山大的建议支援威尼斯也是因为知道这样做不会真正激怒女王夫妻,可是现在面对突然登陆的西西里军队,贡萨洛知道自己必须小心谨慎,因为稍有不慎伊比利亚半岛就有可能爆发一场自收复失地运动后最惨烈的诸国混战。
另外正因为对西西里军队没有丝毫的轻视,贡萨洛才如此小心谨慎,虽然他并不相信传说的几场在意大利发生的精彩会战就是由那位女王指挥,但他觉得西西里军队中至少应该有几个不容小视的军人。
而且主动让出科沃内斯河东岸对如今的贡萨洛来说也是个更有利的选择,从安达卢西亚联军那同样谨慎戒备的举动就可以看出,他们与西西里人显然并没有达成什么条件,这就足以让事情变得十分微妙了。
何况贡萨洛不会忘记,那位西西里女王和亚历山大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在这个罗马忒西亚公爵突然宣布自己为阿斯塔马拉家族血脉,进而在已经公开宣布放弃王位的胡安娜支持下向卡斯蒂利亚王位发起挑战的时候,西西里军队突然登陆伊比利亚,贡萨洛觉得这其中可能会发生事情已经开始让人眼花缭乱了。
不过虽然知道两方都不约而同的放弃了科沃内斯河东岸,但西西里军队的行动依旧十分谨慎。
西西里部队的前锋沿河北上,在距离两河交汇处大约半天路程的地方停下来开始构筑阵地,按照斥候观察之后的报告,贡萨洛随即肯定西西里人里至少有一位很是精于防守作战的将领。
做为西班牙5条最大水系之一的瓜达维尔水系,有着不止一条与瓜达维尔河会合的支流,其中除了科沃内斯河,另外一条在更靠上游的赫尼尔河与科沃内斯河几乎是形成了平行的南北走向,注入地中海。
西西里军队就是在这两条河流之间的地方建起了防线,依托着防线两翼都由水势湍急的河流保护,西西里军队骤一出现,就已经首先隐隐居于不败之地。
贡萨洛觉得自己的判断果然是正确的,西西里人当中有个老谋深算的对手,至少对方颇为谨慎的布阵手法让他觉得这场战争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巴里亚里多德的回复不可能这么快到来,而战场上的局面却是瞬息万变。
所以贡萨洛决定还是派人先去和西西里人联系,虽然不太可能打听出他们的真实目的,可至少能暂时拖延一下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