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此计可行,而且还能避免杀张耳之不义之名,事后即使陈馀得知亦无可奈何,只会留下汉王仁厚岂忍杀害故旧之美名。
天下游士闻之,只会更加趋之若鹜。
如今不是诸王争霸,而是秦灭之后的大风雨,这场风雨必然是腥风血雨,免不了要死人,死个把人不算什么,可没人愿意做着被杀之人。
何人愿意为张耳死,何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在这一点上有些困难。
先是寻找相似之人并非易事,其次还要杀掉此人,这对那个人而言有些残酷。
张良知道这是一件残酷之事,但张良并非一个故作善良之人,他更清楚杀掉张耳带来的后果,与其杀一王,不如杀一普通之人。
这是春发之际杀一不相干之人,终究不太好,张良便开口,“寻觅人类恒山王者并不易,时局不等人,可再寻一擅长易容之人,寻一战死之卒,易容枭首即可。”
张良之言简直让刘邦如浴春风,“子房所言甚善,如此甚好。”
刘邦不是道德楷模,更非仁慈之人,如无杀伐果断和游刃有余的心,是当不得王。
王并非人人可做,可做王不必非要杀人才能完成事情,刘邦此刻不太想杀人,尤其在未和项羽交战前。
在此之前,刘邦欲保持心性的完整,愈是如此,愈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张良的方法恰好说到刘邦的心里去。
寻一相似战死之士,略加易容,便枭首放在匣子中交给汉使再赴赵地。
信都城的美景还在,大街小巷中的丽人穿行,但此次汉使入赵再无心欣赏,手心不断冒汗。
此次汉使不是一个人来,带着几名甲士,轺车缓慢穿行在街上,周围杂耍忽然停下,卖小食的,爱吃甜食的皆停下来凑几眼,随后才是响亮的吆喝声。
再入信都王城,汉使没有再去先拜见赵王歇,毕竟手里拿的是陈馀想要的。
在赵太傅的府邸里,汉使战战栗栗的等着,强作镇定,汉使知道手里的人头并非张耳的,可必须表现出是真的。
如何做到,一路上汉使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不断幻想着各种可能,张耳死后他应该是个什么样的神情。
有交情的可能是种愤怒和悲伤,有恩情的可能更多的是愤怒,有利益的关系可能仅仅是个惋惜。
究竟自己该是那种表情,汉使不断琢磨着,他最终选择的是一种惋惜,如果表现出和张耳曾有过故旧,真怕陈馀连他亦杀掉。
事实上在陈馀看到汉使的那一瞬间,他早将汉使抛在脑后,眼睛已经完全盯在匣子上。
汉使依旧一脸惋惜的站在一侧,没有多说一句话。
陈馀看着匣子,良久才命人打开,仅看一眼,陈馀便将头扭过去,他是恨张耳,但对张耳多少有着一点感情。
毫无感情关联之人不会成为仇人。
那“张耳”的面容有些狰狞,似乎带着一种“愤怒”和“不甘”,仅仅看一眼陈馀仿佛看到“张耳”紧闭的双眼又睁开,在怒瞪陈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