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卯时, 庭院外似乎隐约传来阵阵短促笛鸣, 两短一长, 似鸟类低鸣之声, 只是声音极低, 若非耳力非常之人,难以察觉。
这是暗哨前来传递消息来了。
常年行军征战在外的琬儿, 其洞察力与敏捷度实非常人所能及,便连庭院外这细微的低鸣之声,都被她那超常耳力所探听到,立刻身子便做出了反应……
一直处于浅眠状态下的萧琬在黑暗中蓦地睁开了双眼, 稍缓和了片刻好让双眼适应眼前的黑暗, 逐渐周围的物件都在这双锐利的双目中显现出了原本应有的姿态来。
琬儿此时有些惊讶的发现, 自她毒发后昏迷几日再度醒来后, 身体状况也似乎随之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首先最为明显的改变便是在视力、听力以及感受力上了……
琬儿并未着急起身,往身旁凝视了片刻, 感觉到高辰的呼吸声深沉而又平稳, 想来是睡熟了,一般的动静应该都很难惊醒她。
她应该是累极了,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 在这一刻才真正放松下来, 所以此刻才会睡得这般沉稳, 竟是忘了快到点卯的时辰了。
琬儿私心是想要高辰好好休息一阵的, 因为她知道高辰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可高辰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疲惫,过于消耗自己的体力与心力,还完全不注意睡眠来让身体进行自我恢复,以至于前半夜她的呼吸声偶尔会出现因憋喘而略微中断的情况,这绝不是一个很好的症状。
后来,还是萧琬点了安神香催眠,好生安抚着,才让高辰睡得越发安稳起来。
“晨。”
琬儿在高辰耳边柔声低唤了一声,见高辰依然安睡,便知安神香的作用还在,心下也安心了些。
小心翼翼松开了高辰于睡梦之中都要牵着自己的手,琬儿在确认没有吵醒高辰后,才略微松了一口气,旋即蹑手蹑脚的起身离开了卧房,在合上格子门时,还不忘确认高辰依然在熟睡后,才缓缓将格子门拉上。
边走着边整理好自己身上的睡袍,随手将衣架上的斗篷取下披在了自己身上,将长发从衣领内拨出令其自然披在肩头,稍微整理好仪容后,琬儿才低声唤了一个人的名。
“魅。”
琬儿早已感觉到了魅的气息,甚至都感觉到了从暗哨发出信号后,紫玉与洛卿想来也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听到琬儿的呼唤,一直在门户外守候的魅伸手缓缓地推开了格门,旋即隐身而入,便直接跪倒在了琬儿跟前,而随着魅而入便是紫玉与洛卿姐妹二人了。
当格门再度合上之时,三人都已经跪倒在琬儿跟前,手触地,额碰手,十分恭敬的向琬儿行礼,纷纷异口同声低声言道:
“属下等拜见主上!”
言语之间,无不激动异常,便连匍匐的身子,都开始微微打颤了。
琬儿再见她们,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可现下这般情形,着实不是叙旧话请之时,自己昏迷少说也有七日了,当前情势恐以生变,而且洛卿未得自己召令便来了洛阳,可想而知定是奉了主帅之令。
萧珝的安危身系燕云龙骑的传承,主帅绝不可能视而不见,定是在得知自己人事不省的消息后,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若是自己过了今夜还未转醒,只怕洛卿便要带着自己的返回天机城了。
难怪那冤家会知道天机城的事情!
“我醒了,也让你们受苦了。”
终究是她这个主帅太过任性,牵连了她们。
“是属下无能!”
三人依然跪倒在地悲痛请罪,自责与悔恨之心,无以复加。
“我是你们的主上,一切罪责我一力承当,都起来!”
琬儿屈身亲自去搀扶她们三人起身。
她们三个一直都跟随在琬儿身边,自是知晓琬儿说一不二的脾性,不敢违拗,纷纷站起身来。
魅因为带着面具看不见面容还好些,紫玉死死的抿住嘴唇不让自己出声,可都快哭成个泪人了;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洛卿,都在此刻红了双眼,一副难得一见的哭丧着脸的表情……
琬儿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先是轻轻拍了拍魅的肩头,然后向洛卿微笑着点头示意,最后无奈地伸手给紫玉这傻丫头拭泪,还出言宽慰道:
“好了,傻丫头,别哭了。”
紫玉听到琬儿柔声宽慰,忙不迭的拿着衣袖去擦眼泪,就是不想琬儿为自己担心,可她心忧琬儿,忍不住开口追问道:
“那,那主上你的身子可好全了?”
未免自己这个贴身下属过于忧心,琬儿倒也实诚的加以回应。
“虽说身上毒素未曾祛除干净,可身子倒是比以往要爽利了不少,你们不用担心。”
听到琬儿此言,三人才逐渐安心了些。
旋即,琬儿伸出食指贴于唇上的动作,示意大家将声调放低些,轻声言道:
“驸马睡得不大安稳,我们说话尽量简要,我有事情吩咐你们去做。”
三人忙抱拳行礼,以示愿意听候差遣。
琬儿满意的微微颔首,先是对洛卿说道:
“洛卿,将我已醒的立刻消息传回军中,告知大帅,原定计划照常进行,无需变更。”
“是,那随我一同前来驻扎在洛阳城外的那百骑……”
未经调令便突然调动超过三十骑的兵士入城,那已经算是谋逆重罪了,即便洛卿手持金令而来,只怕也是不能瞒过朝廷的重罪。
看来,无论如何都要必要在今日同洛州牧好好商谈一番了。
“留下十骑,其余令他们尽快归营。待天亮后,你随我一道前往洛州牧府邸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