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脸上现出温和的笑意,踏着青碧的草地向她走,向着她张开了宽厚的怀抱。
钟蕊有些羞涩,却有任何的迟疑,迈步走了过去,依偎在他的臂弯之中。
“罗师兄,这是真的么,你不是和刘语熙有了婚约么。”听着少年沉重有力的心跳声,钟蕊喃喃的道。
“傻丫头,哪里有什么婚约。”少年温和的笑道,“我的心中,从就只有你一个啊。”
钟蕊微微一笑,更加用力的揽紧少年的腰。
少年低头看着她的脸庞,无比温柔的捧起她的小脸,如同捧着最为宝贵的珍宝,低头印向了她的红唇。
钟蕊的脸上现出羞涩的笑意,感受着少年灼热的气息,心中有着一丝隐隐的期待。
猛然间少年的脸庞变得模糊起,少年身体的温度也在快速的消褪。
钟蕊微微错愕,想要用力抱紧他,手臂却从他的身体之中穿过。
“罗师兄。”钟蕊惊惶的叫了一声,忽然感觉无比的困倦,无尽的黑暗粘稠的化不开,向着她压了过。
她的意识渐渐的模糊,却瞬间想起了现在的处境,心中不甘的叹息一声。
“原,我真的是忘不了他啊。”
“真的是舍不得离开他……”
无比粘稠的黑暗终于把她的意识完全吞,下一刻,她便完全陷入了亘古的黑暗之中……
……
钟蕊身子一晃,从马背之上跌落下,十夫长们慌忙跳下战马,扶起了钟蕊,却发现她已经有了气息,脖颈上的伤口处,也不再有鲜血流出。
十夫长们同时红了双眼,一个个脸上现出暴怒之色。
擎旗的少年铁卫泪流满面,猛然间挥动战旗,嘶吼道:“杀光他们,为大人报仇。”
“报仇,报仇。”
马背上的铁卫们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双眸血红,疯狂嘶吼。
“希律律。”
受到主人情绪的感染,铁背马接二连三的嘶鸣起,一个个十人小队怒而不乱,在十夫长的带领之下,向着最后残余的叛军步兵发起了冲击。
他们的眼中有一丝的怜悯,每个人都化作最为恐怖的杀神。
宛如是狼入羊群一般,十个十人队化作了十柄锋锐的长矛,在重甲步兵的方阵之中一次次的凿穿着,所过之处皆是血肉横飞,一个个重装步兵肢体抛洒,鲜血飞溅。
片刻之后,重装步兵们都已经变得稀稀拉拉,大部分人都成为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绝望的叛军们终于是丧失了斗志,一部分人跪在地上,高高的举起武器表示投降,另外一部分则是嘶吼着向着战场之外逃去。
铁背马的速度岂是步兵的两条腿可比的,逃亡者一个个被追上,冰冷的战枪无情地刺入他们的身体。
剪除了逃跑的叛军之后,栖霞铁卫的铁卫们在战场之上回纵横,把一个个投降的叛军直接轰成了肉泥。
百夫长大人阵亡,早已让他们陷入了疯狂之中,又怎么可能容许敌人的投降。
叛军很快被斩杀殆尽,铁卫们一个个下了战马,围拢在钟蕊的身边。
钟蕊以自己的努力,赢得了每一个袍泽的尊重,新的云岚大队组建以,还未曾有过百夫长级别的军官阵亡,看着安静地躺在那里的百夫长大人,铁卫们的心中都是有着难言的愤怒。
虽然叛军已经被悉数杀光,然而他们心中的怒火却根本无法熄灭。
……
数日之后。
战死之地便是埋骨之所,这是栖霞铁卫的规矩。
城市的废墟旁,战场之外,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墓园。
这次平叛之战中,钟蕊是唯一阵亡的铁卫,所以她并有袍泽陪伴,一个人孤独的长眠在墓穴之中。
百余名栖霞铁卫的铁卫默然肃立,看着那脸色阴沉的光头壮汉挥动战枪,在墓碑上刻下那个美丽的名字。
“云岚大队百夫长钟蕊之墓”
那个如莲花般美丽的女铁卫,从此之后只留在人们的记忆里了。
云岚大队副统领方世玉收起战枪,看着眼前小小的坟墓,不由得又想起当年热血酒馆那个小姑娘。
这么多年,她一直叫他方世玉师兄。
在别人面前她或许曾经有过骄横,然而在他的面前,钟蕊却是从都是极为的乖巧。
方世玉一直都认为,钟蕊和小晨是一对恋人,他早已把这个乖巧的丫头,和小晨一样,看作是自己的亲人。
然而这个乖巧的丫头,正是花蕾一般的年龄,却陨落在了战场之上,陨落在一次无关紧要的小小叛乱之中。
方世玉的心中很痛,他很后悔,不该让钟蕊执行这次的平叛任务,他身为云岚大队的副统领,完全可以阻止她。
一时的大意,竟然是酿成了这般大错,这样的结果,方世玉根本无法承受。
他更不知道这件事情该如何和小晨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小晨愤怒的目光。
当初小晨曾经拜托他照顾钟蕊,他也是满口答应,然而如今钟蕊却是死在了这一场微不足道的小小叛乱之中。
阴沉的铅云,笼罩在天空之上,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掩盖了那一方坟墓,寒风袭,吹起了罗晨单薄的衣衫,他站在坟前,看着那被积雪覆盖大半的青石墓碑,心中无比冰寒。
这是钟蕊阵亡之后的第七天,也是罗晨从天南以南回到川州城的日子。
“小晨,都怪我,是我有照顾好这丫头……”方世玉眼眶通红,声音微微有些嘶哑。
“我想自己安静一会儿。”罗晨沉默良久,低沉道。
方世玉点了点头,把一包东西交给了罗晨。
“都怪我,都怪我,唉。”
方世玉痛苦的摇头,转身缓缓而去,原本高壮的身躯也似乎伛偻下,短短几日的时间,他竟似老了十几岁一般。
罗晨默默的立在雪中,宛若是一座石像一般。
捧在他手上的,是一套栖霞铁卫百夫长的制式铠甲,和别的百夫长制式铠甲一样,同样是出自他的手笔。
铠甲已经变得冰凉,却依然有着钟蕊淡淡的体息。
然而她已经长眠在这一方面黄土之下,那如花的娇颜,再也看不到了。
“罗师兄,罗师兄……”
耳畔似乎还有着少女甜脆的呼唤声,罗晨看着小小的墓碑,心如刀割。
她是钟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