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晴子进入申大人府上之后,老张换了个毫不起眼的地方,双手拢在袖子里,缩着脖子,蹲在地上,一边看着申府周围的情况。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听见申府里一声大喊,他惊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明明说是去送信的,怎把申大人给杀了?
心知此事蹊跷,张晴子必是被奸人陷害,他暗忖道:“开封城里卧虎藏龙,高手如云,我在这里帮不上手,跟上去反倒成了累赘。申大人身死,官府定然要关闭城门,若在关门前嫂嫂出不去……且不如回家带上马,到城门口去接应。”
老张若无其事地走远了,才飞奔起来,赶到家中,牵着张晴子的马儿,就要出去。
“你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原来是他婆娘听到动静,走了出来问。
“没什么事,你回屋休息去!”
“喂,凶谁呢!这满头大汗的,是不是你那朋友出什么事了?我听外边吵吵闹闹的,怎么回事?”
他心里急得要命,哪有闲工夫跟婆娘解释,直说没事没事地就走了出去,但等离了家,才莫名地感到惧怕和内疚,他又回进来,跟陪着自己过了半生的女人说:“那个……去年补的墙,那个破洞叫我填了,里面藏了包东西,你到时候把着缝儿将石块拉出来就能见着。”
“你这老鬼,还有事瞒我呢!好呀……”
他飞快地走了,怕叫婆娘给看出来,话也只听了一半。
老张骑上了马,这么多年,就这么在一个突然而至的夜里,又闯入了江湖中去。
仅仅留下了一个家,一个婆娘,一个孩子,还有墙里那一包金银。那都是曾经闯荡江湖赚来的钱,他存着,想将来留给长大了的孩子。
张晴子赶到城门处,远远地就望见城门的守卫正要关闭城门,心知城门一旦关上今夜别想出城去了。在城里还不是死路一条?
当下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剑光闪烁,刺倒了两名守卫,正要抢出城门的时候,边上冲过来一名江湖汉子,手中长剑风声呼啸,端的是内功深厚!她挥剑一挡,吃不住对方剑锋上的内劲被震退开来,定睛一看,正是那平江剑客曹玉京!
曹玉京轻功虽然不及张晴子,但剑上的功夫却是当世一流,比张晴子高明许多,剑招递出,就压制住了张晴子,他也不下死手,用意只是要拦下对方。
这边打斗起来,城门依然在缓缓移动,一会儿工夫就要合上。
眼看张晴子逃不出去,要被擒下之际,一匹快马飞也似地奔来,马上之人直扑曹玉京,曹玉京乃江湖白道,名家高手,不欲伤人性命,挥掌击出,打在来者身上,另一手长剑仍压着张晴子不退。
可这飞扑之人被一掌打中,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嘴里喊道:“骑马快走!”
张晴子顺势翻身上马,就见曹玉京被逼急了,调转剑锋刺入这人的身子,这一记就是下了死手,剑尖破体切出,将这人的腹部整个划开,血喷如泉。
“老张!”张晴子眼都红了,挥着长剑就要跟曹玉京拼命,谁知老张临死前回光返照,大力使出,一脚踢在马股上,喊道:“莫叫我枉送性命,走啊!”
马跑出了城门,张晴子空挥一剑,再想下马,却是没了那勇气与热血。
…………
一般魏显是不会离开座位,起身去迎接别人的。
就像他曾说的话——长安长安,这是我的长安!
可今天来的这位客人,却让他离开座位,不仅如此,他甚至站在前院亲自将客人迎进屋内。
这名客人貌不惊人,一身黑衣,空着双手,落座后也不客套,说道:“怀某自接到金书后便从许州一路赶来,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魏显笑道:“无妨,先生既然到了,本官知道这件事终于能有着落了。”
“大人客气。”
“本官不在江湖,但对不见光怀家,却是推崇备至,此事一经发生,就按照江湖规矩,投金书至许州。”
“金书共有三等,下等为一百两,中等为五百两,上等为一千两……大人投了上等金书,怀家自是无比重视,但若不是大人在长安之地位,怀家想与您攀上交情,我也不会亲自前来。”
“先生爽快,本官有幸得到怀家家主亲身相助,援手之情铭记于心。此事过后,本官必不会让你们失望。”
“自密信被燕归来带走,到目前凌云剑仙方子墨携往开封,怀某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指点迷津。”
“先生请说。”
“大人之前一应安排对策,到如今逼走方子墨欲在途中杀之夺信,为何如此被动?似乎一直不曾抓住要点。”
“哦,此话怎讲?”
“敢问大人,若是密信不在方子墨身上,或是被他转交别人送往开封呈予御史中丞又该如何?”
魏显面露难色,转眼间就问道:“先生可是有万无一失的手段?”
怀先生早已有了计划,此时笑着说道:“既然这封信注定要交给御史中丞,为什么不在这位大人的府中等候,等他们送信上门,再行取走?”
如此胆大包天的主意,把魏显都给惊得一时哑口无言。
怀先生轻描淡写地说道:“一路追杀,再有南海悬佛,对付方子墨确是稳妥,但任何事要求必胜,都须把‘一’抓在手里。若是出现了万一的情况,那么在下先行赶到那位大人府上,见机行事,岂不是万无一失?”
魏显鼓掌而笑,大声说道:“果然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不见光怀家,名不虚传!如此手段,无人能及!”
怀先生却是未笑,淡淡地说道:“论江湖手段,还没有人敢说能胜过宁、何两家。怀家只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说到底,我们是收钱杀人,杀了人,赚了银子,就够了。与别人争强斗胜,有何益处呢?”
“先生说得对,什么事能比赚钱更重要?此行若是需要帮手,本官府上的人任先生差遣。
“不用,在下独身一人更方便行事。不过有一事须言之在前。那封密信在下会不遗余力地去抢夺,此为怀家敬大人的……但我毕竟是来杀人的,为了谋划顺利,在下若是逼不得已杀了御史中丞,大人可会怪罪?”
“这……只要先生不留痕迹,本官何惧之有!若是能嫁祸给送信之人,岂非更妙?”
“好!兵贵神速,在下先行告辞。”
“诸事拜托,有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