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王小君递过来的汗巾,林老鬼在边上的水缸里打了一瓢水,浇湿了在脸上揉搓,不一会儿,清洗干净,再抬起头来,林老鬼变成了宁小四。
“让他交出东西并不难,难的是找到这个人,这一路从许州到此一直跟着,不曾让人走失了,全靠燕归来轻功妙绝天下。”
坐在宁红豆右手边的女子正是江瘦花,前日她与云五靖在许州万狮桥上被暗算,桥塌之后涉水上岸,浑身都湿了,借故而去。此时她出现在这儿,一头再一次剪短的黑发,一张艳丽无双的俏脸,谦让未遑地对小四与王小君两人说道:“我只是用轻功跟了他一路,怎及二位如此狼狈辛苦赚他入局?”
宁红豆道:“还有王平前辈那些弟子扮作信义盟的人,其中有几位还为此受了伤。”
王小君本盯着她的脸,见她看过来,忙垂下了眼,说道:“他们都是我的师兄弟,感情极好,只小伤罢了,回头我还要请他们好好喝一场酒,聊表谢意呢!你来吗?”
宁红豆冲他甜甜地笑着,说道:“王小君,我一定会去的!”
心思被她瞧出来了,王小君有些不好意思地转了转眼珠子,忽然问小四:“东西有用吗?”
这话一问,桌边几人的心思都移了过去,尤其是楚客行与江瘦花,心里俱是忐忑不安,深怕空欢喜一场。
宁小四凝重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油纸包,这已经不是从浪客金肚子里挖出来的那只油纸包了,被宁小四给换了一张干净的油纸,此刻取出里面白白净净的信纸,推到楚客行面前。
人高马大的楚客行,即便坐着,都比桌边三人高了一个头。他一对铜铃般的大眼,看着信纸,杀气十足。
宁小四说道:“家中有令,我不能动用宁家的关系,将这信送出去。”
楚客行将信收好,说道:“不用,无忧谷沐锋已经帮我搭上了开封的布商钱二,他家里大伯乃是御史大夫钱大人,我这就将信送过去。”
话说到这里,大伙儿都站了起来。
江瘦花一脸感慨地看着宁小四,说道:“不怕阎王请上殿,就怕宁家小手段。以往总是听起,如今亲眼见识了,果不其然!”
楚客行提起大枪,淡淡地说道:“细微之处见毫厘,三言两语定乾坤!江湖上少有浪得虚名之辈,多是真刀真枪拼杀出来,宁家能在江湖中闯出小手段的名号,又岂是简简单单之事?”
王小君也叹道:“若非我这一回亲身经历,哪里能够相信,真叫浪客金亲手把密信交到小四哥手里!如果现在去告诉他听,林老鬼就是宁家宁小四,不知他会是如何反应?”
宁红豆冷笑道:“浪客金陷在此处,怀缘暂时无法得知密信的下落,一旦他无法确定,便不会与魏显讲明这一切。”
宁小四露出一脸尽在掌握的笑容,既不骄傲,也不谦低,说道:“除非他能确定这密信到了我们手里,且我们将之送去了开封,不然他会怎么对魏显说呢?这事开不了口、无法说,说了只会白白得罪魏显……所以,魏显根本就不会知道,还以为他胜券在握,已无后顾之忧。”
…………
“小鼻涕?”
“你都这么大了呀!”
叶云生忽然就想起前些日子,遇到宁瑶月的时候,问过她,丫头现在怎么样,她说,等你见了,一定会大吃一惊!
已经长到了肩膀的位置,个子不算高,但腿的比例很长,顿时显得亭亭玉立,眼睛就跟小时候一样,灵气逼人,小嘴弯起来撒娇的模样依稀就在眼前。
他笑了起来:“都是大姑娘了,还是这么爱哭啊!”
宁红豆哭得稀里哗啦,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你都不来看我,叶大哥,这些年,我好想你!”
“我怕被你那位瑶月姐姐给逼婚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叶大哥还想在江湖上多玩几年呢!”
这句话换成许多年前说,一点问题也没有,可是现在,此刻的长安,此刻的叶云生,把红豆逗乐的同时,更有一股酸涩在心头。
她看着叶云生憔悴消瘦的脸,大半花白了的头发,记忆里这人在刀光剑影中飞腾,浑身浴血,杀透百多人的阵列,杀得一身红衣全成了黑色,依旧豪迈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