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碎话音忽高,厉声质问,“我这些年一直想问一问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宁家,为什么要不顾自己的死活与我们何家做对?无论是谁,所行之事必有缘由,你呢?你插手到宁何两家的争斗之中,为的是什么?江湖中那么多势力,那么多的英雄好汉,有谁来管小手段和下三滥之间的恩怨?有吗?一个都没有!就你,就你叶云生,人间无用!如果没有你,我们几个怎会如此?”
“为了什么?”叶云生亦是自问,一直充斥在耳边的那阵阵杂声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又一句沉厚有力,却又平平无奇的言语——
“自己的妻女,当然要自己去救。”
“小兄弟,你剑法极好,但对方人多势众,而且这是我们两家之间的恩恩怨怨,你不要插手。”
“我知道他们在耍阴谋诡计,但我这个人生来就喜欢简简单单,几百年传家的武艺我一样不学,十八般兵器,唯独钟情于剑,因为剑简单,来来去去就是一刺。”
“我肯定是活不成了,不过这一行十分痛快,小兄弟,是否愿意随我再冲杀一阵?”
“当然愿意!”叶云生心里默默地应和了一句。
何碎双眼血红,对他说道:“若不是我爹手下留情,你当年就已经死了!”
叶云生叹道:“令尊乃当世枭雄,风采无人能及,至今念来,我都十分敬佩……他珍惜我这一身剑术,留我这条性命……我知道我对不起他,虽有遗憾,但却并不后悔。你怪我、恨我、怨我,我亦无话可说。”
他忽然走近,伸指在何碎脑门上弹了一记,吓得夏芸仙就要射出飞梭,庙中的数名手下拿了兵器冲出来拼命。
但他视而不见,只对何碎说道:“可你坐在人家佛前的门槛上,成何体统,给我起来!”
何碎捂着脑门,一屁股翻了进去,摔在地上,方才狼狈起身,就见数名手下冲到殿外要与叶云生厮杀,却被一道暴涨的剑光划过,俱都一分为二地掉落下来。斩断开来的身子上血水冲天而起,与落下来的雨混做一块,难分彼此。
叶云生吸了一口气,一口混着浓浓血腥味的气息,然后平静地走进殿中。
一直等他走入进去,夏芸仙都不曾发出飞梭,只呆呆地站在雨中,仿佛飞梭黏在了掌心,在她血液中的那股杀人如麻的凶狠彪悍像被雨水浇熄冷却了似的。
“好好一个文殊殿,弄的什么样子,还不整理干净?”
“来了来了!”何田田连忙跑到了他的跟前,看也不看站在一旁的宇文清河,将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起来。
何涂还跪在雨水中,却是已经不哭了,呆呆地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何花山见状也进去帮忙,一群人散乱在庙中的物件不少,有摊开来的老参,老皮子;有兵器,衣物,包裹;有吃完了置在地上的碗筷;有干燥的树枝,草叶,花茎;还有散落的骰子,骨牌,签竹。
两人抱了一堆东西在怀里,外边又在下雨,不好丢出去,于是摆放在角落里,忙得不亦乐乎。
“你也去帮忙。”何碎对夏云仙说道,并走进了殿内,在角落站定。
夏云仙早已收了飞梭,弯腰收拾起来。
叶云生已经看出了对方的身份,但红豆曾打断了她的双腿,如今她跟在何碎身边,显然吃了不少苦头,俗话说的好,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便不欲理会,只扫了眼何碎。
“怎么,你不能动手?”
何碎咬了咬后槽牙,一脸的苦大仇深,他本想笑上一笑,就像平日里的戏谑轻狂,可偏偏就是笑不出来,心头仿佛压着一柄锋利无匹的剑,但凡多蹦一点起来就要被割得血流不止,疼痛万分。
他恨恨地用脚踢着地上的东西,却是弯不下腰。
叶云生摇头说道:“还是小孩子脾气,要知道你现在是何家的家主了。”
何碎不搭话。
他又看向何花山与何田田,问道:“我在长安呆了那么多年,也没有见你们来找我,怎么你们几兄弟都如此没有出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