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有些奇怪。”宁红豆一只胳膊支在桌上,托着腮帮,呆呆地望着桌中央的烛火。
“该说,昱王剑前辈有些古怪。”宁小四纠正了她的言语。
这间客房是红豆的,别的房间都住满了,连宁小四都要和王小君挤一间。
此刻,王小君并未在这里,红豆要他先去屋顶。王小君知两人有事商谈,也不恼,带着酒在屋顶上望着夜空。
“明日会有变数吗?”红豆问道。
“人岂能算过天意,更别说我只能算一,去九存一,本不该在混乱无序中纠缠。小君毕竟不是我们宁家人,至少现在还不能算是……太乙剑派必会打头,我们宁家让不开,退不了,你只需知道,一切有我,白刃相见之时,你和小君莫要离了叶大哥身旁。”
“何家会现身吗?”
“一定会。此番他们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境地,哪里还能避让?”
“凭我们,和那些人,只对付太乙剑派都不能说稳妥,那边加上何碎他们,如何应付?”
“你在,叶大哥就不会偏向何家。”
“他也可能不出手。”
“到了那个境地,已是无可奈何之事。”
“从一开始,三伯与你,就是这般打算的吧,逼哥哥对何家出手?”
“对何家出手,便等同对太乙剑派出手,彼此两边,哪有中间路走?”
“三伯把底下好手都交给你了,这回要是俱折在这儿……”
“不去想这些,不要想……江湖中守家,想不得!”
红豆有些怅然,只觉得自己还是没有长大,似乎和那时候没有区别,不过是少了两条鼻涕而已。
这一趟浑水,从开始到现在,都未见清澈明朗,只希望明日一切如小四哥的设想——她没有感觉到害怕;年幼时,记忆在无数狰狞凶狠的人脸中掠过,身边刀光剑影,飙飞的血水,叱咤的人声,一切都在哥哥温暖的背上,在轻描淡写的言语里化为虚无。
小鼻涕,别害怕。
小鼻涕,有哥哥在,不会疼的,你看哥哥把这些人都杀了。
你看,又一个!凶巴巴的,一剑下去就死了。
直到身边再没有敌人。
哥哥把她放下来,仔细查看她,发现没有受伤的痕迹;他笑得很开心,明明他的身上多处在流血……
红豆早先换了一双木屐,这时赤着双脚贴着大腿根搁在凳沿上。脚偏小,情不自禁地缩着。她抱着腿的样子显得有些柔弱。
她在为家里担心,为小四哥担心,为此行能否成功而担心。
太乙剑派,何家,河东的江湖人,一旦开战,都会找上她这个宁家的掌上明珠。
出发河东之际,便已明白,她会是这次大战中一枚无比重要的棋子。
可她独独不担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