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房子原来更多。好多人住在那儿呢。那些被放了的,还有退伍的军人,没什么好出路,就到这边混一口饭吃。勉强,算个国家单位吧。至少饿不死,好好种地,每天管吃管喝。他们跟我们这些农民不一样,不过啊,也苦,什么都没,没保障啊,谁知道将来怎么样啊。后来有办法的,就都想办法走了,到城里去做什么都比留在这边好。”
“劳改犯人和那些人不在一起工作吗?”
“不在。劳改犯不能碰机器。拖拉机啊、耕地的机器啊,只有那边的能用,刑满释放犯也不能用,得清清白白的才行。那东西,好用。这点,他们比我们轻松。开个机器溜一圈,就齐活了。我们这些,当年买不起机器,整个村都没几台机器,只好人来耕地啊。我爷爷、爸爸那辈,真的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都这样。到我就好一些,我们家有钱买机器了。还是那边拿出来的二手货。那边换新的了,我们这边就抢着买他们不要的。不过,也没用多久。种粮食不赚钱,现在都改大棚了,反季的蔬菜水果现在好卖,味道不咋样,还难伺候,但卖得价钱贵。”
“嗯。农场在那段时间,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特殊的事情啊……有人打架,不听话,打架,就给他们……他们跟着来的警察给抓了。好像是要关禁闭。我听说他们不听话的,就得被关禁闭,一个人待在个黑牢房里面,几天都见不到太阳。人从里面出来,就乖了。不过,我没见过回来的。”
“没见过回来的是指……”
“就是那些打架的。打架的还挺多的,我估摸着,我听到的什么黑牢房就是别人胡编的。真要这么厉害,谁还敢打架啊?还敢犯事啊?那里面好多人,二进宫、三进宫呢,老油条,明显就不怕。就是那些打架的,被警察带走了之后,没回来种地过,不知道怎么样了。问那些被放了的,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说起来,也就是黑牢房那一套。还有个吹牛的,说有水牢啊。哈哈哈!水牢!哈哈哈哈……”
“除了打架这件事,还有其他的吗?”
“那就没了。我们也不能整天盯着他们啊。自家还有地要种呢。而且劳改犯,总归不好听,谁都不乐意和他们搭上,不然不是在自己村子被记一笔?哦,你跟那个劳改犯关系很好啊。这多不好听啊!”
“那些被释放的犯人呢?”
“那也名声不好听的。他们要名声好,干嘛到这儿来啊?不就是名声不好听,在城市里面混不下去了,只能到这边来了吗?那年头,和现在不一样。现在你不说,谁知道你还做过牢啊。你进不了大公司,小公司总可以嘛。像我这样的,要雇人来帮忙管大棚,也不会查人家是不是劳改犯。”
“转业军人的情况怎么样?”
“那个就有些复杂了。有些不是民庆本地的,退伍之后,想到民庆来,又没啥本事,就只好从农场这边做起来了。还有些,入伍前就不行,家里没路子,参军之后,也没能混上去,退伍了,可不就职能分配到这里了吗?人挺杂的,不过脾气都差不多,好几个还是一个批的战友呢。有时候一个人走了,过了没一年,就把其他人一块儿捞走了。他们呐,不一样。”
“没有发生过意外伤亡事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