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奇怪的恐惧感觉好像隔了一层纱罩,不是那么真切。
我好像很恐惧,可又有点儿不以为然。
我感觉自己的心思飘远了,可我的思维很清晰。
我拖了好长时间,才骑着车,从单位回到了家中。
在那个路灯下,我站了很久。
回到家,才发现哥哥嫂嫂都在,嫂嫂娘家人也围坐在桌旁。小婴儿被放在卧室里面,卧室门敞开着,一眼就能看到他熟睡的脸庞。
“怎么才回来啊?”
“单位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听说……”哥哥欲言又止。
我有些听不进去。想到那只断手,就打了个激灵。
一顿晚饭,我吃得心不在焉。
我发现桌边的一家人也都是这样。大家好像都有心事。
等到夜深,孩子哭过两次,换了尿布、喂了奶,整个家就安静了。
客人早已离开。
我摸到了窗户边,发现对面楼没有人影。
我等了一阵,有些待不住,换了衣服,蹑手蹑脚地下楼。
路灯下面只有邻居停着的一辆自行车。
我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庆幸。应该是失望更多一些。
突然,从路灯的杆子后头转出了一个人影。
那个外国人对我行礼,“晚安,赵先生。”
我一瞬间忘了呼吸。
“看来,您已经考虑好了。”那个人说着,对我露出和善的笑容,手一伸,示意我跟着他走。
我犹豫了良久,他就保持那个姿势不变。
我终于一咬牙,迈步向他走了过去。
我的心脏乱跳着,有些不合时宜的兴奋。有什么话想要说出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种一切蒙着纱罩的感觉又出现了。
那个人没回头看我,就自顾自往前走,也不说话。
他的脚步声在夜色中有些响亮,我的脚步声反倒是被遮盖了。
就这样走出了这片胡同,又转了两个弯,我看到了熟悉的院落。
我还记得这里是一处空屋。听说很多年前,屋主就出国,搬走了。是知识分子,大学问家,也有说是生意人,赚了大钱,还有说是女儿嫁了外国人,跟着出了国。
种种流言之下,让这处院落也变得不平凡了。
院门上没了往日挂着的大锁。
那个人推开门,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走了进去,看到了隔着院墙没见过的风景。
高大的银杏树树冠参天,满院子都好像铺了一层黄色的绒毯。
我大吃一惊,回头看看院墙。
这么高大的银杏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小小院墙能遮住的。
那个人关上了木门,没有上门栓,跟没有上锁。
他从我身边走过,踩着松软的银杏树叶,脚底下发出吱吱的响声。
我站了一会儿,才跟了过去。
那树叶厚厚一层,真的如同绒毯一样柔软。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忽然感觉到了一阵风吹过。
风不大,树叶却是沙沙作响,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地上的树叶被席卷,一下子清空出来,露出了铺了石板的地面。
我眯了眯眼睛,等风停了,再看周围,那些树叶全不见了。
我的额头一阵冰凉,一抬头,发现竟然有雪花飘下来。
我再次吃惊。
“赵先生。”那个人喊了一声,站在门口等我。
我有些不安地走了过去。
房门内,是窗明几净的会客室。家具都是木头的,款式很古典,却是西式的家具。
那个人泡了茶,也是红茶。还准备了小点心,用那种三层瓷盘,瓷盘上还印了清丽的花朵图案。
“请用。”那个人推了推盘子。
我没有动,转头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像是之前纷纷扬扬的树叶,现在是纷纷扬扬的雪花。
屋内很暖和,好似开了暖气,让人感受不到屋外的寒冷。
那个人也不催促我吃东西,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本厚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