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之觞,发生的太突然,后事正在操办,陈潇因为腿疾,不便多跪,乐山去宽慰他,走到灵前,看见棺材板边的陈潇,虽坐在椅上,底下一众伺候过王姨娘的旧人,哭的伤痛,独他,至始至终,面上没什么表情。
不用她安慰了。
王姨娘,多年沉珂,久病榻上,因是病死的,陈忠的意思是,草草办了吧。
送王姨娘的棺木出府,乐山送到小门,喊住了陈潇,“潇兄。”
她理解为,陈潇的镇静,是一种悲痛余生后的镇静,大悲到了极致,仿佛一切都看开了。
推送轮椅的小厮停脚,陈潇转过身来。
“长宁。”
只望着她,并无话说。
前世今世,乐山从未注意过家里的这位潇二兄,今日甫见,看到了心里。
上辈子姨娘病榻,她在关外行军,所以没有见过这个场景,但她自知,这个家里,众人欠陈潇的还是太多,欠王姨娘的,也太多。
“潇兄,安心去吧。”
安心去办好这后事,姨娘的死,她来查清楚。
“好。”
送走队伍,乐山召了管事,“嘱咐下去,请各房的人来,今日,我欲开堂肃清。”
“是。”
府里一应账目,皆抬了来,乐山开始肃查。
久不安内务,她难道,就忘了内务该怎么处理了吗。
几位姨娘不知大小姐又在作什么幺蛾子,还要聚一家的人到正堂来,这一年到头的,家里人也没这么齐过。
“大小姐,什么事啊,”多半还是那刚死了的王姨娘的事,黄姨娘调试着她那双新到手的耳环,颇不看懂堂上的局势,“这黄姨娘,卷了铺盖,人也送了出去,大姐儿这是在做什么呢?”
乐山坐在厅堂正左边,在她身边坐着的,是陈忠。
人片刻来不齐,话多的不行。
乐山瞥了黄姨娘一眼,“凄弟,还没有从庄上回来吧?”
提到陈凄,黄姨娘顿时打了精神,就要叫苦,“是啊,前儿还来信呢,说在那边,住的不舒坦,天气渐凉了,穿的衣裳短缺着呢。”
“是吗?”乐山取下左手边的佛珠,拿在手里把玩了把玩,与管事说,“那叫凄弟,入了冬,才回来一趟吧。”
“大小姐!”
座上的陈忠,觑了她一眼。
黄姨娘被提醒,才想明白,这大姐儿的模样,是认真的。
一时,歇了声,不敢碎话。
晚了一刻的柳姨娘,初进门,也显得不耐烦,抱怨了两句,“怎么好好的,硬叫大伙儿聚一遭呢,屋里那点事,还没有解决呢,就被叫了来。”
陈汴识眼色,拉了一把她,让她示意上头。
柳姨娘往上一看,顿时息声,乖乖坐下了。
这一屋子里,再没人敢多说话。
沉芫观着这场景,朝座上的乐山看去,攥着帕子,心道,怕是要出事了。
刘氏携陈媛来时,屋里一干人,已等了半个时辰,还是陈忠耐不住,催人喊,“看看夫人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到。”
刘氏款款而来。
陈媛踏着轻快的步子进屋,一身腰坠叮当响,转了个圈,给乐山看,“阿姐,我这件衣裳好看吗?”
好看,适宜她这样如花的年龄,青春,姣好。
却极不合时宜。
乐山朝她望去,望着她的眼睛道,“府里大丧,晚字辈自当尽孝,皆不宜着华服,应缟素三日为上,”说到这里,乐山朝问兰点头,“问兰,带三小姐下去,将衣服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