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德元年这一年,过得实在是太漫长,一年的最后一天,大街小巷,张着灯结着彩,红红火火喜庆异常,乐山迈脚抬起头望,大红灯笼亮着红火的光,正映射着她的脸颊。
今日的巷口,不显得冷清,门口石墩子上也挂了两条红彩带,天气逐渐回暖,出了门来,乐山觉出了一身的轻快。
一年从头走到了尾,时间流逝得不待人。
真好,总算是过了年。
“大小姐,”见她出来,门房将门又向外推了两寸,“可是要出门,什么时候回来,小的给您留个门。”
出门前,乐山在家中酒席上喝了两杯喜庆的酒,从前厅一路走了过来,吹了一脑袋的风,思绪越发清明。
“您老晚点再睡,大年夜的,紧着些,什么时候回来,还指不定,劳烦您多等一等。”
守门的门房是位矜寡的老人家,年夜里,底下的小厮多数寻了热闹去,肯守门的人没几个。陈家遭遇了日前的一拨乱流,庆幸的是,陈宅地处偏僻,遂以一砖一瓦都没有发生什么改变,老人家活了这把岁数,又经历了这番乱变,却是个难得的清明的人,言语上,乐山自然对他也客气了些。
“好的呢,我等着你。”
过年夜,长安城内百废俱兴,万物都是一片新景象,歌舞升平,车水马龙,灯火阑珊,一切,还是去年的模样。
这年结束,齐深也没有随齐国公回山东去,在京里有一座陛下恩赐的宅子,只当做半个郡主府,算留得她居住。
齐深与乐山约好,待到宫里的宴席结束了,便邀她去府上,再更一杯。
乐山到的时候,正赶巧,在门口遇见了谢语中等人,彼此看见,互相道了礼,又分外欢喜。
乐山问,“难得见你有时间出来,营里的事了结的清楚了?”
“尚在整修中,”齐深约酒,他本打算不来,只是听说薄酒之余,邀的人还有她,这便过来讨一杯酒也无妨,“今日放了假,刚从家里过来。”
乐山喜,“巧得很,我也是。”
一路往里走,乐山问,“不知道齐深下席了没有?”
“下了,”谢语中答,“御赐的各家分菜下了也有一个时辰,这个点了,她自是归府了。”
谢语中说得不错,齐深回府已有一刻,正在院中备酒,坐着等人来。
毕竟是年夜,乐山打廊边下来,走到院子里,看见了院中的人,便一个个都贺了礼,“喜庆。”
“喜庆,喜庆。”
齐深笑她做事一套一套的,烦累,见喜的话就不必再跟她说了,乐山手已经抬到了眉间,听见她喊,就收了手,嘴里却仍说,“这样的话,一年也只见得说一次,今日过了,又长一岁,明年这个时候,想叫人说,又不知是个什么光景了。我就贺你一声,你听一听,放在心里,别回话就好。”
这般,乐山正正经经地坐到了她左手边,朝她拜了拜手,“喜庆。”
齐深拿她没办法,端起面前的酒,喝了一整杯,撂了杯子,望着她笑,“喜庆!”
酒喝了两三盏,乐山环顾四周,没见着平时应当都在的人,有些稀奇,问,“怎么没见着郭曙?”
“嗨,”齐深拿筷子吃了两口菜,不紧不慢回她话,“还在宫里呢,他现在是稀罕物,这一时半会儿的哪抽得出身啊。”
齐深打趣的话,倒提醒了她身边的谢语中,他与齐深说,“圣上为郭曙指了一笔沈国公府的婚事,昨儿没见着郭曙,不过听说他这几天都在家闹,昨日撞见了小侯爷,也说起了这事,”事情不大不小,但是有个交代,“小侯爷托我嘱托你一句话,说等过几日清闲了,想约你出去仔细叙一叙这个事。”
奇怪了,“方才座上我还遇见了他,有什么话,怎么不一并说清了,还得另约个时间,”她琢磨着,撇头却看见了左手边的人,顿悟,“哦,我道怎么要你传这么个没有逻辑的话了,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