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璞惊诧不已,望着她,忽然想到,她私下里同郭曙长孙全绪等人说话,难道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他先顺了顺气,以防思绪会被她带偏,趁早说,“你把魏家凉庄的那株海棠带到哪里去了,凉庄一应事物,笔笔都有记录,找个时间,跟魏家那边去做个交接吧。”
要是旁的东西,乐山立时说还了就还了,说不定还能砸到他的脸上,只是那株海棠不一样,这些天,她养着养着,也养出了一定的感情。
乐山气结,“海棠我是一定还不了了,我,我赔钱吧。”
他思了思,道,“也好。”
说着就要放帘子,乐山心里快要憋出一口血来,“你等等!”
“嗯?”他像待一个陌生人一样,问,“何事,陈小姐。”
好生气,他怎么说变成了这个鬼样子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啊,难道说二十岁男人的心,是海底针吗。
沈璞的心,真叫人摸不透。
“你,”别扭有一时,她还是问了,“你留在我家的那面白貂毯子还要不要了?”
其实留下的东西很多,毯子,香炉,衣裳,还有那面她最近总拿来睡觉的美人榻。
“嗯,”他却是认真思索了一番,这回十分客气了,道,“请君自便吧。”
放了帘子,彻彻底底将她阻隔在了外头,乘着马车远去了。
于是乎,送完人回去的大小姐又开始不正常了。
问兰心里纳闷,既都出去走了一遭,怎么还不见好转。
往常是日里养养花,浇浇水作罢,现下已是深夜,自家大小姐裹了一面白色披肩,盘腿坐在榻上,开始对月浇水。
时不时会吟上一句,“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
亦或是,“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一开始,问兰还认真听着,直到她唱,“中谷有蓷,暵其修矣。有女仳离,条其啸矣。”
“条其啸矣,遇人之不淑矣!”
问兰心一惊,忙迎到自家小姐身边,她印象里,从不觉得自家小姐是个感情至上的人,“小姐,”她断言,“你有心事。”
乐山放下了手里的舀瓢,扔进了木桶里,“啊,天色不早了,伺候我安歇吧。”
次日清晨,乐山没有准时起床,问兰受了惊吓,进来查看,见自家小姐裹着薄被翻了个身,“别点灯,问兰,我想再睡会儿。”
昨夜睡得晚。
问兰的心思如浮尘,明晃晃飘在心头,她知她家小姐有心事,怪道这几日都不正常,或许往后几日还会一直不正常,所以她替她家小姐难受。
乐山这日起的不算早,但起床后依旧是打了一套拳,练了练剑,早膳正常用,兵书照常看,就连府里一些解决不了的事,她也看顾了一遍,召管事训了话。
说是府里后门处有一个看门的夜婆子,年纪一大把了,到了颐养天年的年龄,苦于家里无儿无女,还留在了陈家。
她是没有迁房子时便留下的老人,往常陈忠都不敢对她怎么样,下人禀报,陈忠也只说,“老一辈的人,先前老祖宗在的时候,她也在身前伺候过,她犯了什么事,你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吧。”
一来二去,就养成了这汤婆日里睡觉,晚间插科打诨的坏习惯。
更有下面的丫头报过,说这汤婆最喜倚老卖老。
这件事便是她引起的,一日里她经过了乐山留在后房的一片花地,瞅着花样颜色好看,不经问本,就径直摘了两朵好看的花插在了头间。
看花的婆子气的要死,找她评理,闹着闹着,就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