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音觉得真是吵,翻了个身不想了理会他,又听见他劝:“你现在就是在钻牛角尖知道吗?有的事情你能够阻止,有的事情你无能为力,你不是一向很聪明,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那些宝贝再宝贝,也只是死物,哪里比得上人重要?你要是为了几样死物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得要死不活的,值得吗?”
傅怀音原本因沈洄的絮叨觉得吵闹,可她静下心来一想,沈洄从前与她说话都是蛮横无理的,没说几句便要吵起来,哪能像现在这般平心静气地讲这么一大算段话?再者,她知晓沈洄言语笨拙,能说这么多表达清晰的话实属不易,大概是真的用心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傅怀音散去了内心的焦躁与烦闷,又翻过身来,半身直坐起来,与沈洄说道:“从你的角度来看,你所说的那些确实很有道理。可你无法明白我的忧虑,也无法理解,有些人确实会将一些东西,一些事情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现在你或许还无法认同与理解这些事情,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会懂得,可现在……沈洄,你不必劝我,我自有打算。”
她知道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不算好,她自己会小心注意,这一点倒不必由沈洄来操心。
沈洄见她没与他起争执,倒是耐心地说了这么些话,叫他心里由几分舒坦,仿佛他的心意被知晓与被尊重,即便无法得到回应,也不算太差。
沈洄确实不懂得,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人的生命更为重要,命都没了,其他事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伸手过去,将那碗汤药端过来,凑近了傅怀音:“差不多凉了,喝吧。”他舀起一匙药汁,动作轻柔而小心地往傅怀音嘴边送,傅怀音一躲,道:“你把碗给我,我自己喝。”
沈洄一怔,笑了一声,汤匙被置回碗里,他将碗递给了傅怀音。
良药苦口,傅怀音却最怕这苦味,从前躲在顾云深怀里怎么都不肯喝药,顾云深总会为她准备许多蜜饯。那时几位哥哥总是笑话她,说她吃不了苦,今后遇上困难之事该怎么办。谁曾想,她遇上的困难,吃过的苦头,比从前那些汤药要苦上许多,她却还能一声不吭地咽下去。
沈洄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她,他想她的性情怎的如此古怪,有时固执得像块顽石,有时暴烈如燃烧的火焰,有时又温柔如无风的湖面。想着想着,沈洄不知怎的,眼前又浮现起许多年前她在雪中客栈露出的那个笑容,亮起光芒的那双眼眸。
那样的神情,她是否只会对顾云深表露出来?
沈洄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竟然去与那位赫赫有名的顾家公子进行比较,他有什么能比得上顾云深的?
在沈洄胡思乱想的这些时间里,傅怀音已经喝完了一碗汤药,将瓷碗置于一旁,抬眸道:“我想休息了,既然你想让我留在你的房间,那么你可以出去吗?”
沈洄回过神来,笑:“好,只要你肯留在这里,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他起身,拿了空碗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