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傅怀音话音落下,空中炸开了第二朵花,那是一朵四色菊花,大得仿佛遮盖住半边天。
“那个时候我也还年轻,觉得傅家可真幸运啊,拥有富甲一方的家底,广阔坚实的人脉,连龙主席都要礼让三分。可这一切就像是这夜空里的烟火一样,在短暂的夺人眼球后就会成为一团烟气。怎么会有人注意到烟气呢?人们只在乎夺人心魄的烟花。”
傅怀音的声音在第三朵烟花炸开之时,清晰无比地在沈洄耳畔响起,他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过去抓住她衣袖的一角,说:“傅家的荣华富贵是没有了,但我沈洄的一切,都是你傅怀音的,只要你想要,我都给。”
傅怀音又笑了一下,没有急于将那衣角挣脱出沈洄的手,倒是问道:“你以为我留恋的是那些如烟花一样的荣华富贵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荣华富贵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千百年后谁会记得我傅怀音,谁会记得你沈洄?”
“那你留恋的是什么?”沈洄问,“傅怀音,告诉我你留恋什么?是顾云深,还是你父亲,你三哥?”
傅怀音的眼角轻轻跳了跳,她再次看向漆黑的夜空,这片夜空中绽放的烟花是美丽的,是动人的,它们的光亮能够将黑暗装扮成蛊惑人心的美丽模样,让人错觉那真的是光明。
“沈洄,我小的时候,还不知道战争的残酷。劲松出生的时候,我们谁也不会想到他的叔叔会在战场上牺牲,他的父亲会为了抵挡侵略者背水一战。那时我也不会想到,云深会与我生死两隔。”
“你看着烟火多好看啊,可你还记得昆城上空日军飞机扔下来的炸弹吗?那些炸弹炸开的时候,日军一定觉得比烟火好看吧?我想,现在我的大哥与他的战友们,大概是在战壕里,看战地上的炮弹,那些炮弹是不是也和这些烟火一样明亮?”
傅怀音的每一个字都令沈洄身心难受,宛如一个小刀子,在他的良心上慢慢轻轻地割一刀,再割一刀。他想他早应该习惯这种不痛不痒的伤,可真正去注意时,他才发现原来他还是介意,介意这种凌迟。
“傅怀音,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会倒人胃口,你说你这种行为是不是就是别人说的‘煞风景’?”沈洄撒开手,放开了傅怀音的衣角。
傅怀音轻轻挑起嘴角,道:“你以为我跟你所在的是什么时代?岁月静好?你以为我们如今面对的是什么处境?和平安逸,平安无事?”
“那又怎样?”沈洄声音高了一些,与烟花轰鸣的声音交错在一起,此起彼伏的,仿佛也带了一些气势,“难道因为战争,人就不能恋爱,不能奢侈,不能过好日子了?他打他的仗,我过我的日子,有什么问题?日军1931年炸铁路进攻东北,你跟顾云深五年后才订的婚,你们难道不是在战争中恋爱的吗?为什么你们可以,我沈洄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