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泽听完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顾绾坐在院子里,却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似乎人离开了。
干坐了半晌,顾绾走到门外,发现外面荷风阵阵,已然不见宋嘉泽的身影。
顾绾这些日子以来,就在这院子里呆着。
她看到这院子里的荷花谢了,又看到秋意遍染这处小小的天空。
最后看到这个不算寒冷的地方布满了白雪。
此时顾绾如同身处一个孤岛之上。
人如果长久的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他很快就会把之前所想的一切都忘掉,甚至是之前曾经念念不忘的,顾绾很害怕自己会真的忘记一切。
她翻了翻黄历,发现自己此时已然是嘉靖三十二年。
她又是一个人过年,身边甚至都没有一个丫头陪着,顾绾这个人最害怕的就是寂寞,反正此时宋嘉泽应该也不会来找她了,她也不至于一直躲在这个地方。
就在这一日清晨,顾绾看着窗外皑皑的白雪,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出去走走,她穿上厚厚的衣衫,打着一把伞,关了门。
走了一个时辰,到了城里之后,看着满是烟火气息的城市。
顾绾突然觉得有些恍然,身旁一个卖红薯的老头子对着顾绾说道:“夫人,这么冷的天,吃点红薯吧。”
顾绾笑了笑,买下了这块红薯,走到热热闹闹的大街上。
顾绾来到一处茶馆,买了一壶热茶,喝着热茶听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声,倒是感觉到自己从那等与世隔绝之中解脱了出来。
只见在这座破旧的茶馆之中,有一个衣着寒酸的书生慷慨激昂的说着什么,言辞飘忽之间,顾绾恍然听见了一个分外熟悉的名字。
杨继盛,联想到现在的年份,夏言已然获罪,困于诏狱,复杂难懂的政治斗争,激战正酣。
想必就是那件事情了。
正月,兵部员外郎杨继盛劾严嵩十大罪、五奸,下诏狱,杖之百论死。
顾绾闭上眼睛,拿起了一杯茶水,放在嘴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严嵩不是杨继盛的仇人,他却依然不忿,为夏言不忿、为朝局不忿、为死在蒙古马刀下的万民不忿,为天下不忿!
以天下为己任者,是然。
他并非不知道这样做的下场,沈炼的遭遇就在眼前,并非没有人劝过他,深通王学,熟悉斗争之道的唐顺之及时看出了苗头,作为杨继盛的朋友,他曾写信劝告:
“愿益留意,不朽之业,终当在执事而为。”
作为王学的嫡传弟子,唐顺之十分清楚当时的政治环境,所以他苦口婆心相劝,希望杨继盛不要出头,以避祸患。
杨继盛看了信,却只是笑而不答,
他的人生只剩下了一件事情。
在上书弹劾之前,杨继盛斋戒了三天。
这是他一生中最后的自由时光,四十二岁的杨继盛回顾了他的过去,从童年的贫寒,到青年的求索,熬过了继母的虐待,熬过了仇鸾的陷害,现在的他,是兵部武选司员外郎,前景光辉,仕途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