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只是因为这样吗?难道不是因为什么,比如说喜欢肖邦啊,或者说想要演奏好肖邦才是我一生的梦想啊,又或者对于艺术的追求之类的吗?只是因为……被选上了,就来了?”
中村白刚刚开了第一句问题,整个人就蒙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傅调居然会这么跟着他说话。
什么叫做被选上就来了?
这样那些其他没有通过比赛的选手可就要哭了啊。
傅调并没有察觉到中村白的想法,他只是轻轻点头,回答道。
“是的,我莫名其妙通过了预选赛的审查,拿到了预选赛的资格后,在四月份前往华沙进行演奏,结果就通过了预选赛,拿到了第一轮的资格,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
中村白咽了一口口水,表情略显奇怪。
他感觉自己这个镜头可能要废了。
如果傅调拿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名次,这个实际上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比较有意思的镜头。
但是如果傅调没有拿到一个比较好的名次,这个镜头连路人镜头都进不去。
他们只是想要记录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不是拿这个镜头去给这些选手添加敌人的。
现在傅调说的这句话,太过于装逼,太讨打了。
可是看傅调这个样子,却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就好像这句话确实是他自己心中所想那样。
别人邀请他来参加比赛,他就来了。
至于这个比赛的历史,比赛的过去,他不想要了解。
中村白沉吟片刻,试探性地给出了第二个问题。
“好的,傅调选手我大概明白了你为什么过来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那么我是否可以知道傅调选手你是否有针对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进行过专门的训练呢?”
他期待地看着傅调,等待着傅调的回答。
如果傅调说有,那么前面一条很可能就是纯粹的装逼。
如果说没有……
那么就不用采访了,这个人就是过来混的。
他必然不可能拿到一个足够的名次。
除非他想要扮猪吃老虎。
傅调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轻微点头。
“嗯,我有对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进行专门的训练。”
yes!
中村白的手不由得微微捏紧,心中略微一喜。
果然傅调说的并不是真的,他果然还是比较在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
然而,傅调却继续接着说道。
“其实本来对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是没有想那么多,特别是在演奏结束后就差不多知道成绩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有多么的困难,我也是没有特别准备的,不过……当阿格里奇找了我,和我讨论了我的音乐,还有我听到了其他人的音乐之后,我才感觉到了不对。”
傅调看着镜头,不由得咧嘴一笑。
“我没有想到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多的门道,特别是演奏肖邦的音乐居然要有肖邦的感觉,还不能够是纯粹的肖邦感觉,而是应该是那种,利用肖邦讲好自己音乐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有意思,我在休赛期期间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音乐之上,思考着如何使用肖邦,让肖邦讲述好我的音乐。”
“这样啊……”
等耳边的翻译将傅调的话传过来后,中村白无意识地点着头,正准备问下一个问题,大脑却突然的宕机。
等等?刚刚这个傅调选手说了什么?
如果自己没有理解错的话……
阿格里奇找了他?
他预选赛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规则,甚至只是乱弹的。
然后就这种乱弹的,他都能够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第一轮,而那些认认真真演奏的人,却连预选赛都进不去?
这个算什么?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吗?
还是……这个人只是单纯的装逼?
中村白的声音不由得有一点点苦涩:“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您的意思是,您在此之前完全不知道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需要演奏出肖邦的感觉?”
“是的。”
“然后就算您弹的一点肖邦的感觉都没有,您依旧通过了预选赛的比赛?”
“没错。”
“甚至就这样的演奏,阿格里奇都去找了您?和您讨论了一些音乐上的东西?帮你指出你音乐之中并没有肖邦这个概念?”
“对,你说的没错。”
“啊哈……”
中村白整个人都有一点麻木,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好。
如果那个人说谎的话,他作为一名记者其实还是能看出来一些,毕竟他也算接触过许多名人的人,某些名人满嘴谎话一看就知道。
但是傅调这种,他是真的看不出来。
除非傅调觉得他自己说的是真话。
也就是传说中的,想要骗过别人,先骗过自己的地步。
如果是真话,阿格里奇居然会看上这种人?让他过来和自己聊天?
阿格里奇疯了吗?
中村白嘴角不停地抽搐,他想要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大脑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应该做什么。
他的采访技巧也完全崩盘,想不出任何采访的点。
他总感觉傅调要么是那种真正的天才,真的特别牛逼的那种。
要么就是那种纯粹的吹牛逼不打草稿,或者喜欢装逼的人。
不过,如果真的天才,这人也不应该在nhk采访名单靠后的位置吧?
如果不是自己想要过来看看能不能搞个独家采访获取一点信息,自己才不过来采访这个傅调呢。
中村白勉强咧了咧嘴角,笑着道。
“好的,我的采访到这个地方就结束了,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如果有机会的话,傅调先生你可以来我们nhk官方的网站看我们的纪录片,您的片段可能会放在其中,祝您比赛顺利。”
说罢,他带着身边的解说和摄像对着傅调用力鞠躬后,便快速向着大部队方向跑去。
这个时候反田恭平以及小林爱实的采访已经结束,一队人将他们俩送进nhk专门为他们租的保姆车中,向着他们已经提前订好的酒店方向驶去。
而另外一拨人则是继续蹲在机场的门口,看看有没有类似于傅调这种,他们完全不知道具体到达时间的人过来,摸个奖。
运气好碰到个夺冠大热门的话,那么就赚翻了。
如果运气不好碰到类似于傅调这种可有可无的存在,也不亏。
傅调就这么孤零零地站在墙角,看着那群重新聚集成团的nhk的工作人员,无奈地耸了肩,转身准备离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的东西那些日本人好像接受不了。
可能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拿到过一个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无比的推高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地位?
他不知道,他也懒得去多想。
然而,就在他准备找一辆出租车离开机场前往市中心的时候,一辆小皮卡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窗拉下,布罗茨先生的脸出现在驾驶位上。
他穿着灰黑色线衫,笑眯眯地看向傅调,将一只手抬起超过额头,微微往前一挥,用着带着奇怪波兰口音的中文,开口道。
“晚上好,我的朋友。”
“傅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