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时, 王语嫣慕容复一行来到一家客栈用饭休息。
隔壁桌来了一位年轻的和尚,请店家布施一碗素面,还跟店家言明,所用的锅不能用平时煮肉的锅,又不要葱姜蒜等等,是稍显啰嗦了一点, 但一看应当是个涉世不深的常年修行的和尚。
另一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双大眼睛古灵精怪, 好像看那小和尚非常不顺眼, 竟然偷偷在和尚的碗里放了鸡汤肥肉, 害他破了荤戒!
那和尚急得满头大汗, 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口中还喃喃念叨:“阿弥陀佛, 女师主捉弄我, 小僧吃着二十几年的素, 修为在今天算是被你毁了!”
谁知那小姑娘却一脸幸灾乐祸,一点儿也不觉得捉弄他有什么过错, 只觉得他的样子特别好玩!拍着桌子嘲笑于他, 流泪的蠢样子。
慕容复这一桌的, 如包不同和风波恶等人,虽然算不上是嫉恶如仇, 但是看到这样顽劣的姑娘欺负个老实和尚, 也太看不过去了。
包不同说道:“此女如此顽劣, 也不知道, 他的家人是怎么教的, 当没有真丝毫教养!捉弄人也要有个限度!”
他的声音不小,那紫衣服的小姑娘自然听得见。那女孩向他们桌打量了两眼,看出慕容复和王语嫣才是主人家,当下说道:“是谁家的狗在这里『乱』吠啊!”
包不同可不是个心胸宽大之人,当下拍桌而起:“你在说谁是狗?”
阿紫说道:“谁刚刚在『乱』吠,当然谁就是狗喽,你反应这么大,不就是不打自招!”
包不同说道:“非也非也,有些姑娘刁钻刻薄,才是人不如狗!”
两人说着就要动起手来,慕容复及时阻止道:“有话好好说,包三哥消消气,难道你真会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吗!”
阿紫看看慕容复,见他面目俊朗气宇轩昂,笑着说道:“算了,看在你们公子的面子上,本姑娘不和你计较。”
她随手向包不同方向抛出一块银子,“看见你就有气,一刻都不想多呆,帮我把银子给小二!”说罢拍拍手走人了。
她扔来银子的力度软绵绵的,不像是掷暗器,而且她的年纪幼小,包不同真没有将她当作什么敌人。包不同伸手接住,果然是一锭银子。不过这个姑娘的手劲儿着实不小,震的他手掌发麻。
但是包不同很快就发现这麻劲非同寻常,渐渐变成了整只手都麻起来,甚至手掌心都变了颜『色』,才惊觉:“银子有毒!”
风波恶惊道:“不好,包三哥着了那姑娘的道儿了!”
慕容复说:“风四哥快去追那女子,务必把解『药』要下来!”
慕容复则当下合什运功,帮包不同驱毒疗伤,那姑娘正是拜了星宿老怪为师的阿紫,很得老怪的真传。新宿派的□□非同小可,又毒又狠,可不是单单借助外人内力就能将毒素驱除体外的,就算可以,慕容复的武功也没有练到家,于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刚刚将那毒素压制在包不同的右手手肘之下。
慕容复表情凝重:如果不及时找到解『药』,包不同的右手怕是要废了!
王语嫣说道:“表哥,你将包叔叔的五根手指一一挑破,有利于毒血流出。”
王语嫣一语惊醒梦中人,慕容复马上依言照办。她拿出一瓶解毒丹,说道:“这次出门,我娘给我带了不少丹『药』,这是解毒丹,给包叔叔试试吧。”
这丹『药』是她亲手做的,对付这点小毒,已然足够。但是慕容复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她自然是不能那么说。
包不同虽然平时嘴欠了一点,对王语嫣还是很好的。这毒发展的很快,片刻耽搁不得,若是等风波恶要来解『药』回来,也许尚能留住一条『性』命,但是他这只手就保不住了。
半晌过后,风波恶从外面回来,面有愧『色』,说道:“那个紫衣丫头,鬼精鬼精的,我刚追出去,就已经看不见人影,四下找了大半天,也见不到人,只得无功而返了,包三哥怎么样了?”
包不同中气十足的说道:“要不要解『药』已经无所谓了。王姑娘的解『药』灵验无比,把我救回来了!下次再遇到那小姑娘,一定要给她个十足的教训尝尝!以报我中毒之辱。”
江湖上的事向来奇诡,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他看那姑娘是个幼女,没有提防,没想到她出手放毒伤人有如家常便饭,包不同一时大意着了人家的道儿,也怪不得别人,只怪自己太托大。
慕容复也心有余悸:“还好语嫣带了舅妈给的解『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虚竹全程围观,早就忘了之前那女孩害得自己破戒之事,此时才说道:“阿弥陀佛,此事都是因为小僧而起,若是这位包施主有什么差池,小僧真的就是罪孽深重了。”
慕容复说:“对了,小师傅,你没事吧?那姑娘没给你下什么毒吧?”
虚竹苦着脸说道:“那倒没有,不过小僧从未出过远门,这第一次出寺门办事,就犯了破荤戒这么大的错,回去还不知道要如何向师傅交代。”
慕容复说道:“不知道小师傅在哪里出家,刚才的事我们都看到了,可以替你作证,你并不是有意犯戒律,而是受人陷害。江湖上我慕容复说出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想必令师不会为难你。”
虚竹惊讶道:“啊,原来施主就是号称南慕容的慕容复公子啊!小僧在少林寺出家,我的师叔祖玄难大师他去太湖找你了,你们难道没有碰到吗?”
慕容复奇道:“原来大师是少林高僧,不知玄难大师找我何事?”
虚竹说:“师主叫我虚竹就好了,我师叔祖是去送英雄帖的,我们每人二十张,我现在这里还剩九张,若是师主错过师叔祖的,那小僧的就给你一张吧。”
说着,他从自己的行李里取出来一张请贴来,递给慕容复:“少林寺在九月初九召开武林大会,届时要请慕容公子参加。”
慕容复收起少林寺的英雄帖,说道:“请代为转告玄难大师还有玄慈方丈,届时慕容复必定亲临。”
与那和尚分别数日后,王语嫣一行人已进了一个山谷,谷中都是松树,山风过后,松声若涛。他们在林间行了里许,来到三间木屋之前。
只见屋前的一株大树之下,有二人相对而坐,正在一块大青石雕成的棋盘上下棋,另一边站着许多人在观棋,那些人中竟然有那位名闻天下的薛神医。
薛慕华抬眼一看,见到他们一行人,眼前一亮,俯身和正下棋的那位老者说了一句:“王姑娘和慕容公子来了。”
下棋的两人一个是干瘦的老头,一个是一位书生打扮的青年公子,那公子正是段誉。这位老人正是聪辩先生苏星河。
下棋的两人一听这话,同时向王语嫣这边看来,段誉立刻喜形于『色』:“语嫣。你也来啦!真是太好了!”说话之间,王语嫣等一行人已经走到了近前。
苏星河起身拱手道:“王姑娘与慕容公子一齐光临,苏某三生有幸,未曾远迎,请不要见怪。”
王语嫣笑着回了一礼,慕容复却暗自觉得奇怪,怎么这两人说话要把王语嫣放在他的前面?而且,不是说这聪辩先生是个聋哑人吗,怎么他是会说话的?
棋局未完,苏星河见过礼之后,回去继续对弈。段誉却有些心不在焉了,之前他一门心思花在棋局上。但是王语嫣一来,他的心思都飞了过去,想问她别来可好。这珍珑棋局本来就极难破解,每一步都要思之再三,他这样的状态之下,没下几下就只能认输了。
苏星河虽然赢了棋局却面『露』惨然之『色』:“可惜呀可惜!段公子棋思精密,这十几路棋已臻极高的境界,只是未能再深想一步,便解不开这局了。”
段誉说道:“老先生所摆的珍珑深奥精妙,晚生破解不来。”段誉下来之后,便有另一个人上去继续破解同一个棋局。
段誉来到王语嫣身边,开心道:“语嫣,我没想到你能来,我只是不愿意回大理去,在路上遇到了朱大哥他们,收了张帖子便来这儿下棋了。”
这时朱丹臣和傅思归等三位段氏家臣也走过来,向王语嫣见礼,口中称着:“见过姑娘。”神态却甚是恭谨。
傅思归说道:“王爷也受到了邀请,正在来此的路上,想来过不了多久也要到了。”
慕容复说道:“表妹,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王语嫣给他引荐后,慕容复有礼又客气地跟他们寒暄,“原来段兄是大理段氏的世子,真是失敬了!在下一直仰慕段王爷的风采,若是今天能有缘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