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一愣,“刚才不是说已经没什么凶险了么,怎么这么会又不好了大老爷对不住,妾身得到外子那里去看看。”范进道:“一起去就是了,我正好也要探望杨兄病势。”
两人走出灵堂,一路来到杨世达夫妻所住的院落,刚一走进卧室,一股臭气便扑面而来,随后便能听到阵阵意义不明的含糊叫声。
几个负责服侍的小厮全都皱着眉头,两个仆人皱着眉歪着头将一条竹席向外拿,宋氏素来爱洁,只朝那竹席上看了一眼,就下意识地一阵恶心干呕。连忙向后退着,一路来到院子里,又拦住另一个小厮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二爷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只是昏迷,怎么这就便溺在床上了”
“二奶奶,这不关小的事啊。本来刚才刘大夫用了针,人看着见好,哪知道冬梅进来伺候用茶,二爷只一看她就发作起来。先是怪叫一声昏过去,等到救起来人便犯了糊涂,指着冬梅喊胭脂,大声告饶,让胭脂姐饶二爷性命,接着就成这样了。刘大夫虽然给灌了药用了针,可情形怕还是不大好。”
正说着话,满头白发的郎中走出来,宋氏连忙上去问道:“刘老,二爷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人忽然就成了这样”
老人摇着头,“二奶奶,按着老朽看,二爷是酒涩过度伤了本源,后来在外面受了些惊吓,被风邪侵入,是以人有些小疾。其实只要用温补之药徐徐图之,扶正祛邪,自可痊愈。不合用那虎狼之药,图一时之快以至于涸泽而渔,且这药里有几位药物最忌遇酒,否则就成大害。二爷不明药理,药后饮酒成了火上浇油的局面,一遭宣泄无度,本源越发虚亏,外邪入体,情形已是十分凶险。又遇到急火,结果诸般病势齐发,人便晕厥过去。情形虽然凶险,但老朽还算勉强可以应付。只要让血脉通畅,最多就是落个行动不便,性命总无关碍。可是。二爷年轻,身子也壮实,多用几次针,总可以保下来性命。可眼下二爷的情形,却是老朽所想不到的,他本来就忌惊扰,不能受惊吓,谁知一见丫鬟陡然心智迷乱如见鬼祟,魂飞魄散,如同家中主人落荒而逃,把个宅院交给一干外人任意践踏,情形便很难说了。如今怕是……”他摇摇头,
“老朽才疏学浅,只怕是有心无力了。”
宋氏急道:“刘老,您跟我家老太爷是半辈子交情,现在这时候您老可不能撒手不管啊。我家二爷的性命就全在您老手里,您千万发发慈悲,救他一条命!”
“二奶奶,老朽正是看在与杨老爷半辈交情份上,才说几句真话。医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这回二爷的病透着邪门,嘴里总喊着胭脂饶命什么的,人若是做了欺心之事,引来天怒,医家手段便难奏效。老朽只能尽力而为,但是能到哪一步,可是不敢担保,还请二奶奶早做准备。”
宋氏只觉得头上如同被人敲了记闷棍,若没有扣儿搀扶,人就要瘫在地上。刘郎中去开方子,范进则指挥着扣儿将宋氏搀扶着来到一旁的小书房内。
两名尽职尽责的女保镖跟过来,范进朝她们挥手道:“出去吧,把着门口,没我的话谁也别让进来。”随后就见这两个女镖师齐声应诺,一起转身出去。宋氏大吃一惊,指着两人又看着范进道:“她们……她们不是说只听主家的”
“广告和实际效果总是存在出入的。宋夫人是做生意的人,对这点应该有所了解才对。她们当然要听主家的话,但是你们两下只是合作关系,她们总归还是大明百姓,我这个父母官说的话,她们也是要听的。”
宋氏本来因为丈夫的病情就六神无主,此时再见到这一幕更觉得心惊肉跳,自己对这两个女保镖不薄,平素没少以金银笼络,没想到她们依然只听范进指挥。自己眼下能依靠的力量不多,尤其在面对一个对自己有所野心的男人时,这几个女保镖的武力就是最大凭仗。这几个女人一反水,她就只好去看扣儿。
却见范进又朝扣儿吩咐道:“你去前面灵堂盯着,你们家的人就没一个能顶事的,没个明白人主持大局,就什么都办不了。谁敢闹事就把名字告诉我,我会替你出头。”
“扣儿!”宋氏见自己的丫鬟依着范进的吩咐就待向外走,连忙叫了一声,可是往日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丫鬟,此刻却回头道:“小姐……大老爷是咱们这边的,他老人家是明白人,吩咐的事一定是为了咱们好。您现在方寸已乱,还是多听大老爷的话才好。”说罢就快步走出房门,还随手关上了门。
小厮来来往往,喧嚣声与脚步声透过单薄的窗纱传到房间里。按说在这种环境里宋氏是不需要担心什么的,她只要发一声喊,就能叫来许多小厮仆人。可是她心头雪亮,即使范进现在扑上来占自己便宜,自己也是不会喊的。不但不能喊,还要千方百计瞒下来,否则自己的面子就丢光了。
她只能以哀求的目光看着范进,看着对方一步步向她走来,她站起身,一点点向后退,直倒后背靠在墙壁上。她摇着头,眼里满是泪光,哀求道:“大老爷……不要……我们不能这样……我相公还病着,你就饶了我吧。”
范进的身形如同一面墙,挡住了宋氏全部视线,一只手放在宋氏的头部一侧,另一只手端起她的下巴,以一种征服者的目光看着她的脸,以及那高耸的峰峦,冷声道:“我今天帮了你多少忙,你自己心里有数。未来你同样离不开我的帮衬,眼下杨家存亡全在我一念之间,你说说看,你该怎么谢我”